“我?”蕾蓉指着自己的鼻尖,“我说了那么多,到底是哪一句给了你提示啊?”
呼延云说:“你告诉我说,在屠宰厂开会时,秦局曾经讲过,经过短时间的集训,第二组凶宅清洁工对这一工种的五大业务:清理垃圾、清除痕迹、消除气味、杀虫灭菌、简单装修,‘除了最后一项,他们都可以说毫无问题’——也就是说,第一组清洁工出事,很可能就在于他们工作时,在‘简单装修’这道程序上发现了那个致命的物证,引来了杀身之祸,而第二组清洁工因为并不掌握这一技能,反而幸免于难。”
“装修?你的意思是陈一新在装修这座书房时动了什么手脚?”汤米抬起头,环视着书房,“当时我被陈一新放大假,主持装修这里的是冯浪,可我看不出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啊……”
濮亮喷了两下鼻子说:“呼延大侦探,你别嫌我嘴臭,警方勘查这间屋子时,不说挖地三尺,也差不到哪儿去,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啊?”
“特殊的地方么,就在你的脚下。”呼延云说。
濮亮低头一看,居然跳了起来:“哎呀,那……那滩血迹怎么又没了?!”
站在门口的人们一看,也都大吃一惊,刚才濮亮用皮鞋又踩又蹭的那滩红色,居然再一次消失了踪影,平整的瓷砖地面上,见不到一丝红色!
“呼延!”蕾蓉实在忍不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呼延云轻轻地拍了拍巴掌,提高了嗓门说:“小唐,你可以出来啦!”
书房通向套间的门忽然开了,唐小糖笑嘻嘻地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大团塑料布,塑料布很薄很薄,纱一样轻,呼延云接过塑料布的一头,跟唐小糖一起展开,只见那块布的面积几乎跟书房一模一样大小,在中间有一块深浓的红色印迹。
“我临时用红墨水涂的。”唐小糖有点不好意思,“过去学过画画,所以色泽什么的,还挺像块血迹的吧。”
“非常棒,将来如果拍《真相推理师》的电影或网剧,我一定推荐你去做道具师。”呼延云朝她伸了伸大拇指,转头对门口那群两眼发直的人们说:“这是一个简单至极的诡计。地板砖看上去是一块一块的瓷砖铺起来的,其实在铺好之后,在上面又铺了一层透明的强化玻璃——利用踢脚线下面的垫高,玻璃与底下的地板砖形成了大约五厘米左右的空隙,肉眼根本看不出来。需要时,可以打开套间与书房之间那道门下面的金属收口条,把塑料布塞入,事先在塑料布的四个角和一些把边的地方,用订书器钉上几枚书钉,再用吸铁石在有机玻璃地板的上面一边吸一边拓展,塑料布就会完完全全打开,成为地板砖的‘背景’了。”
蕾蓉、濮亮、汤米、赵隆、罗谦、童丽、管家老吴,不约而同地走上前来,抚摩着那块塑料布,神情恍惚,好像查看一块刚刚从木乃伊身上解下的绷带。
“这就是为什么装修工人不小心把水洒在书房和套间那道门的附近时,陈一新大发雷霆的原因。”呼延云对汤米说,“因为书房比套间的地板高了五厘米,所以水会缓慢地流向套间,这个高度差很可能会让陈一新利用装修制造出的诡计彻底暴露。”
“这么短的时间,你们是从哪里找到一块塑料布的啊?”蕾蓉问呼延云。
“当然是在嫌疑最大那个人的房间里找到的喽。”呼延云一指赵怜之,“这个家伙的屋子壁橱里有好多呢,都是按照书房的尺寸‘量身定做’的,如果我没猜错,他就是奉了陈一新的旨,利用这些塑料布,导致赵洪波渐渐出现了幻觉——”
“我明白了!”蕾蓉猛地醒悟过来,“就像‘哈尔科夫奇案’中的那对母子一样!”
汤米扬起眉毛:“什么是‘哈尔科夫奇案’?”
蕾蓉解释道:“俄罗斯哈尔科夫市郊区的一栋独立的两层小楼,装修极为奢华,最值得一提的是,每个房间到处都布满了令人眼花缭乱的花纹:楼梯扶手、窗帘、桌布、沙发套的花纹颜色都五彩斑斓、各具特色:有的是简洁的几何图案,有的是美丽的碎花图案,有的是繁复的花纹,甚至连大小家具和壁橱上都涂满了各种色彩的纹饰。2006年,一位母亲带着儿子租下了这栋小楼,谁知住下没多久就发生了十分可怕的事情:他们发现无风的时候窗帘会自己飘动,沙发会自动挪移,深更半夜的墙壁上,一张张人脸时隐时现……后来儿子发了疯,母亲也跳楼自杀,警方在母亲留下的日记里,发现了她对发生在屋子里的各种诡异现象的记叙。”
“怎么会有这样的屋子?”罗谦忍不住叫了出来,“真是见了鬼了!”
呼延云接着蕾蓉的话说:“后来的犯罪现场勘查表明,房子中所有的装饰图案,都不是普通的花纹,而是我们小时候流行过的那种‘三维画’,也叫‘错觉图像’——在人心理高度紧张时,会产生图案在高速运动甚至浮出人脸的错觉。”他看了一眼唐小糖,唐小糖又拿出几块塑料布展开,放在台灯下面,“这几块塑料布也是从赵怜之的壁橱里找到的,看起来无色透明、实际上在昏暗的灯光下暗藏波纹,赵洪波一场大病后,脊柱有点弯曲,总是佝偻着身子,视线长期注视着地面,看到铺了这些塑料布的地板,就会产生地面在倾斜、移动、摇晃的错觉,好像总是生活在扭曲变形的世界里,自然而然地就出现了精神上的异常,他用刀剐蹭地面和墙壁,就是为了寻找出那些暗藏在平面背后的恶魔,自救逃生,可是无论怎样努力,他都找不到答案,挣脱不了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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