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缈指了指手机:“所以我说,同事传给我的案情概要太简单了,对于侦破案子,毫无意义。”
徐冉点了点头:“我们带领清洁工清洁凶宅前,都会得到警方传发给我们的这样一份案情概要,以便我们知道清洁的重点区域——对了,你们找到谁给须叔发的这个概要,不就能同步知道他要清洁的凶宅是哪一座了吗?然后可以把他当场拿获,救出人质。”
刘思缈苦笑了一下:“据说是因为你带的那支清洁工小组在枫之墅罹难,导致两个月积压了大量无人清理的凶宅,警方抽不出那么多人盯守,就全委派给协警了,而协警又不好管,所以所有凶宅的地址、案情概要啥的,都一股脑交给须叔管理了。”
“连续清洁三座凶宅,三座凶宅里发生的都是尚未破获的案件……”徐冉一面喃喃着,一面将视线投向窗外黑沉沉的夜空,突然打了个寒战,“我的天,他不会将最后一座凶宅选在枫之墅吧!”
6
刘思缈查看着蕾蓉发来的犯罪现场图片,一边看一边根据图片拍摄的位置,巡视着相对应的几处地方:
主卧门口。图片上用白色粉笔画的人形标记附近,有大片大片干涸的血迹,右边门框上还有喷溅型血迹,看来案发时,凶手是从后面一刀砍中死者脖子侧面的颈动脉,死者倒下后又不停地流血导致的——而现在,无论地面还是门框,都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
高低床附近。图片上显示那个姓王的女孩整个面部被锤子砸裂了,眼球迸出,满脸是血,而墙壁上除了血点、脑浆之外,还有锤子砸击时,不小心磕在墙上的擦痕,由于锤子上下抡动的作用,不少血点还飞溅到了上层床板的底部——而现在,整个床铺上干净得好像贴过面膜,墙上的血点和脑容物被喀哧净尽,就连上层床板底部的血点也擦得踪迹全无,只剩下一个虽然粗糙却全无坑洼的平面。
洗手间。图片拍到了那只因为血迹斑斑而活像长满了烂疮的浴缸,缸底还有不少散碎的肉屑和骨渣——而现在,狭小的洗手间里找不到一点屠宰的残余物,尽管它看上去依然是那么的肮脏和阴沉,只有下水道涌出的臭气让人怀疑,那些杀戮的残秽依然挂在看不见的管壁内部。
厨房。也许因为厨房是姓杨的死者尸骸集中的地方,因此照片也格外“关照”,装满暗褐色溶液的大桶里浮出断掉头颈的躯干,水池里黑发覆面的头颅和被血液染成黑色的菜刀,还有那个装有残肢的电饭锅,一只惨白的手搭在电饭锅的边沿,手上的白色蛆虫仿佛还在蠕动……
徐冉只看了一眼,就捂住嘴不停地干呕起来。
刘思缈也面无血色,倒不是因为犯罪现场的恐怖吓到了她,而是这样的犯罪现场实在是勘查难度极大。
犯罪现场的勘查不是没有限度的诗和远方的田野,而是基于埃德蒙德·洛卡德的物质交换原理 而对犯罪行为发生的一定区域内的勘查,所以划定勘查范围是勘查人员的首要工作。犯罪现场勘查的范围包括中心现场和外围现场,即包括作案人实施犯罪的地点和可能留有与犯罪相关的物证的场所。
眼下这座凶宅,却让刘思缈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表面上看来,由于全部罪行的实施都集中在一个两居室内,无所谓中心现场和外围现场,但是由于死者为两人,其中一人遭到了肢解和分尸,手段极其残忍,搞得四个与命案相关的场所都遗留有大量的物证,勘查本身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当然,作为曾经在湖畔楼勘查过六人死亡命案的警官,刘思缈倒不怵这个——要命的是,那些物证已经被警方取走不说,连最后一点痕迹证据也被须叔带领的清洁工们像洗牙一般清除得干干净净,是的,这张试卷曾经有过题目,但现在已经被擦成一张白纸,你却追问我正确答案?!
刘思缈觉得脑仁有点疼,她从未像此时此刻一样,面对犯罪现场而不知所措,木然地在屋子里转悠了起来,不经意间走到了空空如也的次卧。
她呆立了十秒,或者三十秒甚至一分钟,才渐渐地苏醒了过来,脑子里依然是一锅煮沸后又冷却的稀粥。我在干什么啊,时间这么紧迫,需要勘查的地方这么多,难道我不应该马上着手进行吗?为什么像块木头一样站在这里,让一切凝滞不动……我要赶紧行动起来,我得马上着手开始勘查,两个在这里遇害的女孩,不管她们做着何等卑微、被人鄙夷的职业,但她们毕竟在这间屋里生活过、欢笑过,就算拿走她们的物品、抹去她们的血迹,但一定还有些东西残留下来了,一定还有。
犯罪行为一旦发生,作案人员必然从现场带走某些东西的同时,留下某些东西。
赤裸的脚丫,走过沙滩,留下脚印,海浪冲刷,踪迹全无……
刘思缈觉得脑袋像要胀裂了一样疼痛,她猛地按掉了电灯开关,又迅速地将其他房间和客厅的灯统统关上。
注入双眸的黑暗自带凉意,让她的头脑略感舒适,疼痛迅速减轻。
突然她发现,徐冉就靠在旁边的墙上,一脸惊恐地望着自己。
“怎么了,你?”刘思缈问,口吻有些粗蛮。
“你为什么要把灯都关上啊?”徐冉带着哭腔说。
52书库推荐浏览: 呼延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