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火刑警一语不发,环顾四周后,捡起掉在地上的小塑料袋,弄破沾了些白粉,拿到舌上一舔。几秒钟的沉默过去,他像在品尝白粉的味道,也像在思索。这位不知火刑警的形象与一举一动,有点像电影里的金·哈克曼,散发着不良刑警的气质。我忽然有个想象,说不定不知火刑警不受一般常识或规矩束缚,也或许他总随时随地计算着能得到多少好处。
“好。”他终于开口,“这个男的由我逮捕,现场交给我处理,快消失吧。至于你们干的好事,我就放你们一马。”
“咦?”我还愣在原地,茧美已听懂,“那就麻烦你,多谢啦。”她显然打算撒手不管,火速闪人。
“就当是上次的谢礼。我不是硬抢你的车吗?要是上头知道也很麻烦。总之,那次你帮了大忙。”不知火刑警装模作样地抬起右手,微微向我行举手礼,还轻吁口气。
“呃,不客气……”虽然有些慌乱,我仍强装冷静,低头回礼:“这下就两不相欠喽。”
不知火刑警似乎很满意这交易,频频点头。
“喂,好了啦,快把人带走。这家伙就交给你。”即使对方是刑警,茧美依旧不改粗鲁的态度。她一把拎起口罩男,送向不知火刑警。
不知火刑譬对于茧美身形如此庞大也感到很讶异,但该说不愧是个狠角色吗?他很快便恢复冷静,拿出手铐。
一旁的我望着面对面的茧美与不知火刑警,彷佛见到两头野生动物——狂暴的熊与狡黯的狼,相互牵制着。
“喂,你高中念哪一间?”茧美蓦地一问。
听到这唐突的问题,不知火刑警先是一怔,旋即回道:“白新高中。”
“是喔。嗯,那就好。”真不知该作何反应。
之后,我们留下抢来的黑色房车,便拍拍屁股走人。
回到饭店后,我才发现口罩男的皮夹还在后裤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纯粹是放进口袋便忘记此事,不过我完全没有“得还给对方才行”的正义感,第一个冒出的念头反而是“好想用这笔钱买礼物送她”。
“买什么?你要送谁?”隔天在快餐店里,我找茧美商量,她一听,登时摆出一张臭到不能再臭的脸,继续大口享用大汉堡。
“当然是理佐子。”我回道:“她不但男人运差,车子还莫名其妙被撞凹,即使如此,她未一蹶不振,也没怨天尤人。给这样的她一点奖赏,并不为过吧?”我望向茧美大啖的汉堡,珍惜地喝着水。
“我不觉得区区一个礼物,就能让她的人生转往好的方向。”听得出茧美不是在找我麻烦。而是真的这么认为。“你根本只是在自我满足。”
我无法反驳。但,这是单方面提出分手、且此生不可能再见到她的我,所能尽的最大心意。
“所以里头是什么玩意?”此刻,站在街灯下的茧美,以下巴示意白布袋里的盒子问道:“不过,我更好奇你啥时跑去买这东西的?”
“昨天你说要上洗手间,我们不是找了家百贷公司进去吗?那边刚好有名牌专柜。”
“名牌专柜?”
“那盒子里是皮包。我想送她一个名牌包。”
“名牌包!”茧美像听见全世界最没有意义的礼物,不仅一脸不屑,还夸张地拉高音量:“那不知是哪个肤浅国家的公主之流的女人才会想要的礼物,你跟人家买什么名牌包!”
“对,”我点点头,心想没啥好羞愧的,“我买了一个贵到爆的名牌包。”
“小子,”茧美将白布袋扛到肩上,皱起鼻子叹道:“你让我失望的程度,远远超过我的预期。原本我只觉得你是个没用的家伙,没想到你俗气成这样,我真的失望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不过是购入名牌包,就受到这么严厉的鄙视,我很不甘心,却没开口反驳。霜月理佐子一直很想要一个名牌包,讲得精确点,是她“曾经”说想要。我无从判断她当时有几分认真,但与她聊天的回忆中,确实出现过“名牌包”的话题,而且我觉得必须把此事珍惜地记在心上才行。当然,这对我有多重要,我并不期待非当事人的茧美能够理解。
“你进洗手间老半天没出来,我就趁空档跑去买。”
“是喔。”茧美接着说:“可我还是想问,为什么要我干这种事?”她再次提出抗议。
“这我刚刚也解释过,假如由我出马又被海斗撞见,他一定会当场认出是我。发现圣诞老公公竟然是认识的人,不觉得很寂寥吗?”
“就算是这样,为何要我扮成圣诞老公公!”
茧美一身红底白边的圣诞老公公装束。原本我已半放弃,认为应该不会有她这种超大尺码身材穿得下的圣诞老公公服装,没想到世上什么样的商品都有人生产。我们很快就在一家折扣商店找到,而且不必提,这套衣装也是拿口罩男的信用卡付款。
说实在的,我压根不敢想象茧美会答应穿上这套装束。开啥玩笑,你晓不晓得自己现下的立场?讲哪门子梦话!想也知道她肯定会勃然大怒,痛骂我一顿后当场否决,搞不好还会赏我一、两拳,反问:“你倒是解释一下,这对我有什么好处?”但我仍斗胆开口,而茧美也一如预测,勃然大怒,痛骂我一顿后当场否决,咄咄逼问:“你倒是解释一下,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只不过我并未退缩,深深低头,几乎要跪地般哀求:“拜托,我真的很想送她圣诞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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