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小野”
身后传来呼唤,我停下脚步,回过头。
“掰。”如月由美说。
我怔愣许久,不知怎么反应,先出声的却是她。只见她一脸担心不已地望着我:“星小野,你有带绳索吗?”
我一听,努力挤出笑容,回她一句:“那个我用不惯啦。”
七
隔天,我和茧美来到闹区一家营业至深夜的快餐店,并肩坐在二楼窗边的长桌座位。我看着圆椅的椅脚,觉得很不可思议,那么细的椅脚怎么撑得住茧美庞大的身躯?
不会坏掉吗?我在一旁瞎操心,茧美却默默啃着汉堡。一如往常,我只有喝水的份。我暗自打算,要是真的饿到快昏倒,就拿出口袋里的储备粮食吃个两口。
“那几个家伙啊,我调查过了。”茧美眺望着外头出声。林荫大道就在我们眼下,或许是夜已深,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昏黄街灯照着无人的步道,原该是浪漫的光景,但此刻与我一起远眺的却是令人畏惧的大只女,我只觉得晕眩,宛如经历一场滑稽且非现实的梦境。
“哪几个?”
“昨天那些穿得全身黑的蒙面男,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他们企图闯入那一户?”
那几个男的后来似乎落入警网,不过我没接到如月由美的联络,真相依旧不明。我胡乱猜着,那伙人应该跟如月由美与好绘的自编自导强盗戏码无关,只是刚好选中好绘家。
“那几个就是之前抢当铺的强盗集团。”
“什么?”
“挨我揍的三人中,有两个讲的是听不懂的外国话。上次我不是提过?有外国人抢劫老字号的当铺,就是他们干的。”
我彷佛被从意想不到的角度戳了一下,一时反应不过来,好一会儿后才出声:“那个集团为什么会盯上那栋公寓?”
“那女的不是有个男友吗?”
“你是指好绘的男友?。”
“那家伙是当铺强盗的同伙。”从茧美的语气听得出,这并不是为中伤对方的胡乱臆测,而是陈述确切的事实,恐怕她的消息来源相当可靠。“洗劫当铺后,集团大致分了一下赃。于是,男友先生便从自己分得的份里,选一样送女友。很惨吧,第一次收到男人的礼物居然是赃物。”
“那礼物是好绘弄丢的戒指吗?”
“据我所知,那强盗集团只是一群兴之所至的乌合之众,到要销赃时才发现价值最高的一只戒指已不在。反正就是莫非定律啦,以为送人也无妨的戒指,偏偏是最值钱的。”
“那礼物就是好绘弄丢的戒指吗?”
由于茧美一面咀嚼汉堡一面讲话,言词含混,很难听懂,但我深知要是抱怨这一点,肯定会挨揍,所以乖乖闭上嘴。“那几个蒙面男应该是查出戒指在那女的手上,于是计划趁她男友不在时夺回。”
“所以是好绘的男友遭同伙背叛吗?”
“强盗集团内部黑吃黑原本就是家常便饭,搞不好他们还打算戒指到手后顺便侵犯那女的。”
茧美以吸管一口气喝干杯里的含糖饮料,强大的吸力让塑料杯倏地凹陷。
“可是,那些家伙怎么进公寓的?他们也晓得门禁密码吗?”
“你问我,我问谁啊。真要弄到手,门路多得是。”
“搞什么,那栋公寓不是号称有滴水不漏的保全系统吗?”接着,我探询茧美对那三个蒙面男出手的理由。虽然三人都被瞬间摆平,但我十分在意她当时是抱着何种心思冲上前。
茧美一副嫌麻烦的语气回答:“我也不晓得,就觉得他们很碍眼啊。”
“对方肯定做梦也没想到会遇到你这样的人。”
“大概很恨我吧,那种人怨念最深了。”
“那几个兴之所至的乌合之众,会不会兴之所至地找你复仇啊?”
“复仇个屁。”茧美彷佛毫不在意地随手挥开飞落身上的点点火星,既威严又稳重。虽然不想承认,但我忍不住觉得这样的她非常帅气。
而后,我们又在窗边座位待了三十分钟左右。我向茧美述说有关接下来要去提分手的第四位恋人的事及种种回忆,茧美一如往常摆出不甚关心的表情,偶尔应几句话践踏我的心。
“喂。”我的故事即将告一段落时,茧美突然出声。
“怎么?”我一问,茧美以胖胖的指头敲敲眼前的窗玻璃,发出叩叩声响。“玻璃有啥不对劲?你在表演用指甲划开玻璃的特技吗?”
“不是。”她流露前所未见的严肃神色,“你看那条路上。”
我凝神注视下方黑暗中的景色。
林荫大道上出现一抹人影,一名女性由右至左独自走着,身材苗条,举止灵巧,且一身黑色装束。
“由美!”我不禁喊出声。
即使相隔一段距离,也能一眼认出。她那潇洒的走路方式与身形深深烙印在我脑中,且最大的提示是,街灯清楚照出她肩上扛着的一大捆绳索。
“喂喂喂。”茧美不由得苦笑,“今天是要上哪去。”
一阵无力感袭来,但无可否认的是,同时有一丝愉悦涌上心头,我笑着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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