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桐一路小跑,到后门的时候,关宏峰正站在那里等她。后门很破落,门口是铁栏,仅行人和自行车能通过。从里面向外望去,是一条喧闹的小吃街,这个点已经隐隐有香气飘了过来。周舒桐气喘吁吁地过来道:“关老师,周队说……足球场那边又发现了尸块。”关宏峰点了点头,起步就走,周舒桐连忙跟上,“正门监控坏了,看不了。”
关宏峰道:“不用看,凶手是骑着自行车或电动车,从这个后门进来的。”
周舒桐第一反应就是抬头四处看。
关宏峰几不可见地笑了笑:“不用找,没监控。”
公园不大,两个人走了不到几分钟,就隐隐看到了足球场的绿草坪。
法医队的车刚开走,周巡从里面迎了出来,见到两人,简短地道:“又发现一条左腿,一颗人头。”
关宏峰道:“拉走了?”
周巡点点头,道:“你有什么结论吗?”
关宏峰摇了摇头,道:“结论没有,推测有一些。假设两起碎尸抛尸都是同一名罪犯所为的话,凶手应当为男性,身高一米七左右,右撇子,穿 41 号鞋,两次抛尸所使用的交通工具都是自行车或电动车……16 寸通用轮胎的话,两种车都有可能,轮胎磨损严重,也就是说这辆车平时使用频率很高,或者是本来就比较老旧……”他顿了顿,继续道,“工地上的碎尸,是一名体重 90 公斤左右的男性,年龄在 25-28 岁之间,抽烟,工作可能与电脑有关,有一辆手排挡的汽车,但不常开,可能是在家办公的 SOHO 族或自由职业者,经常吃方便面,养了一只猫,学历不低,具备一定的经济条件。生前他可能很想减肥,但很明显,只有决心,没有毅力……”
周舒桐飞快地做着记录,频频抬头去看周巡。
周巡的注意力却完全没在她身上,匆匆拿过记录完毕的本子,朝关宏峰点了点头:“辛苦了,老关,一会儿队上见。”
周舒桐见周巡走远了,连忙道:“关老师,我去开车,您也辛苦了,路上休息会儿。”
关宏峰没答话,等她走出了几步,却忽然喊她的名字:“周舒桐。”
周舒桐愣了愣,回过头来,只见这位神色冷峻的前辈手插在口袋里,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你也辛苦了。”
总算有个人把她当个人看了。周舒桐颇有些感动,笑着摇了摇头,道:“您等我一会儿啊。”
关宏峰看着她离开,快步向反方向走去,很快出了大门,在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师傅,石营区。”
他将头靠在座椅上,慢慢回望,确定没有跟踪的车辆后,长长吁出一口气,对师傅道:“麻烦您,快一点。”
出租车绝尘而去, 20 分钟之后,周舒桐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放了鸽子。她到处找不到关宏峰,才意识到他很可能已经离开。她垂头丧气地走回足球场,恰逢小汪带了几个刑警,正在做扫尾工作。小汪也看到了她的样子,打趣道:“怎么啦?关老师凶你了?”
“没。”周舒桐也挺郁闷,“这回直接人都没影儿啦。”
小汪奇怪道:“不是说你开车送他?”
周舒桐委屈道:“是啊,说好的在那儿等我呢,我车开回来,他就不见了,打电话也不接。”
小汪有些同情她:“让周队知道,你可惨了,怎么就跟丢了呢?”
周舒桐想起周巡让她盯梢那茬儿,头更痛了,揉了揉眉心,问:“哎……汪哥,您说,他是怎么得出那些结论的啊?准不准?听上去怎么这么玄呢?”
小汪白了她一眼:“你说呢?咱周队是傻的,没事儿请个只吃香火不干事儿的菩萨回来,供着玩儿是吧?偷偷告诉你,咱关队离职前,周队也就是他半拉徒弟,说整个儿的人还不认,门槛高着呢。”
周舒桐这回更不解了:“那他辞职干什么呀?他弟弟杀了人,关他什么事?”
小汪四处看了看,把她拉到旁边僻静一些的树阴下,压低了声音道:“本来这是没他什么事儿,可他就是不信是他弟弟杀的人,好几回申请自己调查,都给驳回来了,这不,最后跟大领导掀了桌子,干脆撂挑儿不干了呗。”
周舒桐犹豫了一会儿,又问:“那他弟弟,那个关宏宇……”
“实打实的灭门案。”小汪脸上也显出一些不忍的神色来,“死了一家五口,最小的四岁——那么小个娃娃,愣是没放过。”
周舒桐脸上是震惊的表情。小汪摇了摇头:“关队这个弟弟啊,当初在武警部队受过训,听说成绩优异,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当成武警,就在社会上瞎混,给钱什么都肯干。这么些年也没少给他哥找麻烦,这不现在找了个天大的麻烦么?关队父母早亡,俩兄弟也算是相依为命了,感情上接受不了,大家也理解……是吧?”
周舒桐点头,过了一会儿,才问:“现在呢?一点信儿都没有了?真逃到南方去啦?”
小汪道:“也难说……不过我觉得,周队肯定是不相信他离开津港了。”
周舒桐听了这话,有些回过味儿来了,隔了好半天,挺郁闷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汪哥,那……那我现在算个卧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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