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鹤年深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把钥匙插进了锁孔。
啪嗒一声,铜匣上的锁应声而开。
萧鹤年一喜,立即打开铜匣,抓起里面的一沓文牒,迅速翻看了起来。此时的萧鹤年并未注意到,就在他打开铜匣的刹那,在匣盖与匣身接合的地方,一片小小的金色羽毛被碰落到了地上。
由于羽毛的颜色与镏金的颜色非常相近,不易发现,加之光线极为昏暗,所以萧鹤年根本没有察觉。
很快,萧鹤年就找到了自己要的那一小卷帛书奏表——暗淡的月光下,隐约可以看见展开的帛书中,写有“臣萧君默奏”的字样。
萧鹤年快速读了起来。奏表并不长,很快就看完了。把帛书重新卷回去时,萧鹤年的目光异常凝重。
所有取出的文牒都依照原有顺序放回了铜匣中。萧鹤年在盖上匣盖的瞬间,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地上的那片金色羽毛。他捡起羽毛,略一思索,嘴角浮起了一丝笑容,旋即重新打开匣盖,把那片羽毛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匣盖与匣身接合的缝隙处,然后轻轻放下匣盖,上了锁。
李泰只躺了半个时辰,几乎未曾合眼便起身下床了。他稍加洗漱后,便匆匆来到了书房。此时天色尚暗,几个随行宦官赶紧把书房里的灯烛全都点亮了。
李泰命宦官们候在门外,然后径直走向坐榻。
那只镏金铜匣还是跟他离开的时候一样,放在坐榻的里侧。李泰没有直接打开铜匣,而是整个人趴在榻上,轻轻把铜匣挪出一寸稍许,仔细查看着什么。
这张坐榻的靠背底部,有一些雕花镂空的装饰图案,而这只鎏金铜匣的背面,同样有镂空图案。方才李泰在离开之前,特意扯下了自己的一根头发,把坐榻和铜匣的两处镂空系在了一起。所以,只要有人移动铜匣,头发就会被轻易扯断。
此刻,那根长长的头发丝已经断了!
李泰脸色大变,立刻掏出钥匙打开铜匣。只见匣盖与匣身接合的缝隙处,那片金丝雀的羽毛还在,但位置却稍有不同,而且原本是羽根朝内、羽枝朝外,现在却变成了羽根朝外、羽枝朝内。
很显然,在他离开书房的这短短半个时辰里,有人不但潜入了书房,并且成功打开了这只铜匣。而此人的目的,自然是想看玄甲卫刚刚从洛州送来的那份奏表。
想到这里,李泰立刻起身,走出书房,快步穿过大半个府邸,来到了正堂西侧的司马值房。此时,一名书吏正趴在书案上打盹。
李泰脸色一沉,站在了书案前。
随行宦官赶紧上去把书吏弄醒了。
书吏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李泰,吓得一个激灵,慌忙跪地行礼:“殿下恕罪,卑职没有睡着,只是眯了一下眼……”
“你们司马呢?”李泰心里着急,懒得跟他计较。
“回……回殿下,萧司马说要出门去办个事,刚刚才走的。”
“他是不是走得很急?”
书吏思忖着:“确……确实有些急,连卑职要给他开个夜行公函,他都说不用就急急忙忙走了。”
一切都清楚了!李泰想,这个潜入书房盗取情报的人正是萧鹤年,而向魏徵泄露消息的内鬼肯定也是他!
可让李泰百思不解的是,萧鹤年为什么要偷取辩才一案的情报?他现在又急着要把情报送给谁?会是魏徵吗?如果是的话,他和魏徵到底跟辩才有何瓜葛,跟父皇不遗余力想找到的《兰亭序》又有什么瓜葛?
萧鹤年骑着快马赶往魏徵府邸的路上,先后遇到了三拨巡夜的武候卫。
按照唐律,官员或百姓夜间若有急事需要上街,必须由官府或坊正开具公函,出示给武候卫查验,才不算犯夜。萧鹤年虽然十万火急地出了魏王府,来不及开公函,但凭借魏王府司马的身份,还是没遇上什么麻烦,一口气赶到了永兴坊。
萧鹤年叩响魏徵府西门的门扉时,承天门上的晨鼓恰好擂响。
听着激昂的鼓点,萧鹤年的胸中也陡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激情。
刚刚起床的魏徵在书房接待了萧鹤年。他知道,萧鹤年突然前来,必定是不听他的劝阻采取了行动,然后得到了什么重大情报,因此才打破了多年来的规矩,贸然闯到了他家里。
魏徵用一种异常严厉的目光盯了萧鹤年好一会儿,才道:“鹤年,你跟我多少年了?”
萧鹤年明白他的意思,歉疚地笑笑:“快三十年了。”
“既然快三十年了,怎么还会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魏徵一脸严肃,“不按约定的方式联络,冒冒失失跑到我家里,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举动吗?”
“先生,实在是情况紧急,我不敢再耽搁了。再说,方才我来之时,夜禁还没过呢,街上又没人,谁也没看见我。”
“谁也没看见你?”魏徵冷笑,“你在路上碰到几队武候卫了?”
“三……三队。不过,我有魏王府司马的身份……”
“我不是指这个!”魏徵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我想说的是,日后倘若有人想查你今天的行踪,只需找到那三队武候卫,一核实,就可以大致推断出你行走的路线,继而就可能推断出你是来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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