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拉开口了,“他说过在她被杀后他才回到家里。等一等。”莱拉爬下床,穿上她的双城队套衫,冲出房间。
“这是谁?”桑登问。
“我的女朋友莱拉。”我说,说出这句话感觉真好。我可以听见她光着脚跑向我公寓的声音。几秒钟后她回来了,手中拿着一卷庭审记录,她快速浏览着页面。“我记得丹妮尔……克丽斯特尔的妈妈做证……”她又翻过一页,手指在字里行间滑动。“在这里。克丽斯特尔的妈妈做证说克丽斯特尔那阵心绪不佳,于是那天早上她让克丽斯特尔睡到很晚。道格拉斯和丹妮离开后,她叫醒克丽斯特尔……”她对自己读了几秒钟,然后大声读出那段话。“我叫醒克丽斯特尔,让她去洗个澡,因为她总是磨磨蹭蹭才去上学。”
“道格拉斯离开家后她洗了澡。”我说。
“没错,”莱拉合上记录,“道格拉斯·洛克伍德的DNA出现在那片指甲上的唯一可能是她放学后,他见过她。”
“如果那是洛克伍德的DNA的话。”桑登说。
“如果让你赌呢?”我问。
桑登想了一会儿说:“我会赌指甲上是道格拉斯·洛克伍德的DNA。”
“那么回到我最初的问题,”我说,“在没有DNA的情况下,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卡尔·艾弗森无罪吗?”
包迪在电话中叹了口气。“也许,”他说,“我有足够的证据来举行听证会。如果我们能够弄清那个DNA是谁的……我是说她或许在学校抓伤了她的男朋友或是另一个男孩。找不到相配的人,就会有太多的回旋余地。”
“那么我们需要道格拉斯的DNA,不然我们就前功尽弃。”我说。
“也许我们能在听证会之前找到他。”桑登说。
我再次垂下头。“嗯,”我说,“也许。”
四
那天,莱拉和我去看望卡尔。我需要告诉他有关DNA以及洛克伍德在逃的事情,我不会提及洛克伍德绑架我并试图杀害我的那部分。我也不会提及洛克伍德或许仍然想杀掉我,以及我现在经过的每一片阴影都吓得我灵魂出窍。我们走进希尔维尤,对珍妮特和洛格伦太太点点头,拐入过道去往卡尔的房间。
“等等,乔,”洛格伦太太喊道,“他不在那里了。”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什么?怎么了?”
“没什么,”她说,“我们把他挪到了另一个房间。”
我拍了拍胸脯:“你差点把我吓出心脏病。”
“对不起,”洛格伦太太说,“我没想要吓你。”她领我们穿过走廊来到一个僻静的房间,一个好房间,卡尔躺在床上,正对着一扇大窗,窗外雪压弯了一棵松树。为迎接圣诞节,他们装饰了这个房间。墙上高高挂起松树花环,圣诞装饰品挂在百叶窗上,贴在墙上。四张圣诞卡片半开着,装饰性地竖着摆在他床边的桌子上。我瞥了眼卡片,一张来自珍妮特,另一张来自洛格伦太太。尽管还有两个星期才过圣诞节,我说道,“圣诞快乐,卡尔”,走进了房间。
“乔。”卡尔笑了,喘息着轻声说道。他鼻子上有一根管子供给他氧气。他的胸部随着沉重的喘息而起伏,他的肺部不够有力,无法积蓄空气。“这是莱拉?真好。”他把颤抖的手伸过床边,莱拉温柔地抓住他的手。
“很高兴终于见到你了。”莱拉说。
卡尔看着我,冲我的脸点点头。“那里怎么了?”他问道。
“哦,那个,”我说着,摸了摸威士忌酒瓶留下的伤口,“前几天晚上我不得不把一个强硬的家伙撵出莫莉酒吧。”
卡尔眯起眼睛看着我,似乎他能看穿我的谎言。我转换了话题。“我们拿到了测试结果。”我说,“克丽斯特尔的指甲上没有你的DNA。”
“我早就知道这一点……”他说着,眨了下眼,“不是吗?”
“桑登教授,负责无罪项目的人,说足够重审你的案子。”
卡尔思考了一会儿,仿佛他需要时间让这些句子打破他在过去三十年里建造的那堵墙。然后他笑了,闭上双眼,把头靠在枕头上,“他们将撤销……对我的判决。”
听到这些话,我明白尽管他极力地表示不在乎,他的确在意洗刷罪行。证明他的清白对他来说意味甚多,虽然他不想让别人看出这一点,也许比他自己想象的更重要。我感觉到有一股重量压在我身上,让我的肩膀下沉。“他们会尝试,”我说,看了莱拉一眼,“他们会举办听证会。只是时间问题了。”我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这句话就从我嘴边溜了出来。卡尔微微一笑,看着我:“那正是……我没有的……东西。”他的注意力又转回窗口边,“你看见雪了吗?”
“是的,我看到了。”我笑道。对于卡尔来说雪意味着无比的平静与美好,但它差点杀死我。“真正的暴风雪。”我说。
“好极了。”他说。
我们探访了快一个小时,谈论着雪、鸟和被压弯的松树。我们倾听着卡尔讲述阿达湖边他祖父的小屋的故事。我们谈论着太阳底下的一切事情——除了他的案子,这就像谈论太阳系而不提及太阳。屋里的每个人都明白卡尔的无罪证明要在他死后很久才能拿到。我突然又感觉自己像当年那个十一岁的孩子,看着我外祖父在河水中不断扭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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