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你还念了十几年书，真是昏了头。竟然宁愿相信凶手是鬼，也不愿相信是唐笑天。
她毫无头绪，只好重新戴上刚刚摘下的手套，再次对尸体进行检查。这次，她顾不得恶心，轻轻用镊子碰触每尸体的背部。
她突然发现，这五具尸体的脊柱，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它们都断成了四节。
打断脊柱是虐杀的一种手段，也不排除人骨在被焚烧时发生断裂的可能。
可是……栗妙颐又颤抖着数了一遍……
它们连断裂的位置都一模一样。这不是巧合，是刻意。
栗妙颐惊恐地哆嗦着。
它们断于关节五、关节八和关节三十一。
刹那间五雷轰顶，天旋地转。
她终于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变态虐杀案。
是活体实验。
她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在一片范思哲香水的味道中。
栗妙颐醒来的时候，躺在警车的后排座椅上，并没有感到意料中的酸痛。原来，她是倒在了恰巧赶来的杜嘉成的怀里。
两天之内两次晕倒可真够丢人的，换作从前，栗妙颐会强装镇静，寻找表现自己的机会。可这次，她无法掩饰自己的慌乱。
杜嘉成担忧地看了看她，说：“妙颐，我刚刚下来找你，是因为第四具尸体的身份信息已经确认了，也是一名女性性工作者。”他晃了晃手里的文件。
栗妙颐无声地瞪大了眼睛，像是在祈求什么。
“她失踪前最后一次被人看到，是和一名年轻男性顾客在七月七日酒吧。据目击者描述，那名男性身高约176厘米，肤色偏黑，戴着墨镜和鸭舌帽……而且，已经证实，那个酒吧是笑天从前常去的。虽然附近的监控录像什么也没拍到，但笑天是目前最大的嫌疑人……”
栗妙颐在旁边一声不吭。
☆、往事
栗妙颐回到寝室时，室友李学珠正在背诵她下周的考试内容，她的研究方向是教育心理学。
“……根据法国心理学家V.Henri和C.Henri的观点，人类最早开始记事的平均年龄是4岁，欧洲人平均是3.5岁，东亚人平均4.8岁……结束童年健忘的重要因素，是自我认知的到来……早期教育，将伴随……”
“学珠，求你，让我安静一会儿。”栗妙颐说完这句话，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唐笑天已被列为头号嫌疑人，剩下的缉捕和审问，以及对案件细节的探究，都是警方的事了。姜教授听说了案子的进展，很是满意，据说请杜嘉成到自己家里去做客了。明天是周日，下周一是媒体就此案发稿的日子，虽然还未抓住凶手，但至少有了嫌疑人，警方也算对公众有个交代了。
哈，一切都恰到好处。栗妙颐绝望地想。
最绝望的是，她知道这其中没有任何误会。凶手只能是唐笑天。
回忆不可抑制地汹涌而来……
“笑天，你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栗妙颐有点紧张地问。她以课本上一个实验为基础，做了一些研究，进行了无数小型验证试验，才提出了新的假设，又花了很久做出了这份新的实验方案。她不会再傻乎乎地去向姜教授请教了，而是选择与唐笑天分享。
“唔，很不错呀!”唐笑天读罢十几页的材料，有些兴奋地说，“我看你如果有机会见到Mr. Li，甚至可以跟他探讨探讨。只是这其中最关键的是实验数据，可……”
“这我知道。”栗妙颐有点沮丧，“可进行实验需要十五只中型犬类，实验过程中还不能麻醉，万一失控……”
唐笑天沉思了一会儿，拿出一支铅笔在材料上勾画起来：“不，也许我们不需要十五只狗。你看，可以先将一号样本的脊柱在a点打断，而将电极负极接在这里——”他用笔画了一个点，“……然后再依次将b、c两点打断……以三号样本为对照，接通电路的同时敲击样本头部……这样既能完美地控制变量，又大大节约了实验材料。让我看看，这样的话一共只需要……”
“五只狗。”栗妙颐快速说，在心中赞叹，唐笑天总能寻找到最优方案，这样一来，实验的操作就安全多了!“可是要去哪里弄狗呢?前段时间那个NGO抗议活体动物实验，说什么动物也有感情、有灵魂，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现在学校对动物实验材料的管控越来越严，消耗几只小白鼠就得写好几页实验报告，更别说是狗了。”
唐笑天轻声嗤笑：“媒体那些哗众取宠的言论，只能骗骗大众罢了。相信过了这段时间，院系里会恢复从前的生物材料使用制度的。如果实在不行，还可以去抓街上的流浪狗来。”
“啊?”栗妙颐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虽然他们都使用过不少动物来做实验，可那毕竟是专门饲养的……她总觉得，如果一个生命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被用作活体实验材料，那她使用起来便心安理得，因为即使自己不用，也会有别人来用。可如果一个原本自由的生命，由于自己的介入而备受折磨、悲惨死去，这好像有点……
“你不会害怕了吧?”唐笑天惊讶地看着她，“那就交给我吧，我是不怕什么冤魂索命的。说真的，每一位科研者都应该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好了，先看书吧。”他眨了眨眼，将人格心理学的课本拿到面前摊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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