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疑惑地回头,却发觉穆溪一反常态,双眼定定地看着窗外,眸光微微发亮。“怎么了,姐?”
穆溪轻轻一怔,面上流露出意味不明的神情,像是笑,又带着几分苦涩。望着越走越近的身影,穆溪猛地从原地站起,步伐急促地追出了店门。
“这是怎么了……”少年错愕地眨了眨眼,望着姐姐逐渐缩小的背影,忽地惊醒般从椅子上窜起,“诶,姐!等等我啊!”
“这个,给你。”男人有些意外地盯着这个比自己矮一头的女子,纤细的骨骼使她伸过来的手臂显得羸弱不堪。修长的手指包裹着一颗拳头大的青果,微微颤抖的弧度暴露了来人此刻有些过激的情绪。男人眉头微蹙,眉宇间隐隐划过丝不耐。
穆溪眸光微黯,却依旧固执地捉起男人的手腕,将手中的果子放入宽大的手掌。冰冷的指尖与温热的手掌一触即离,微微发烫。“拿着。”
男人垂眸,棕色的瞳孔中第一次映出了女子的面孔,干净而清秀。默了半晌,将手腕从其手中轻轻挣脱而出,迎着女子发亮的眼眸,终是将手中沉甸甸的果子妥帖藏入衣内,继而转身离去。
“姐……你……我……”少年一手紧紧拽着穆溪的衣角,却因剧烈运动一时说不出完整的语句。
“他的眼神很像一个人,”穆溪忽然道,视线落在远方依旧飞扬的沙尘上,面上的镜片反射着灼灼的日光,神情一时有些模糊不清,“像极了他……”
“求人都要付出代价,你,有什么?”少年双手插兜,从台阶上轻轻跳下,声音高傲而轻佻。
她看着他,抱着襁褓的手臂紧了紧,眼神倔强又固执,“我的命。”
少年轻轻撇了撇嘴,嗤笑,“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这就是你们给我的交代!”伴着一声脆响,水杯□□上了地面,四分五裂。中年男人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脚下忽地一软,继而狼狈地打了个踉跄,重重地向后倒去。身下的皮椅不堪重负的来回晃动了几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哎呀,老陈,这事你要急也急不出来啊。”接话的人边说着,边拿手掸了掸裤腿沾染的水渍,语气不紧不慢,通身透着股漫不经心。
陈百祥瞠着一双浑浊的眼珠盯着对面的人,沉默了半晌,疲惫地阖了眼。面上几道法令纹深陷,一头黑白掺杂的发丝干枯杂乱,他散发出一种老态。想想自己,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最后沦落到要当一个小镇的镇长不说,如今更是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
王莽端着凉了的茶盏抿了一口,手指扯了扯因紧绷而变皱的警服,耷拉着的眼皮掀起,微微向前瞥了一眼,才缓缓直起身。伸手将杯子轻轻扣在桌上,托着圆圆的肚子笑了笑,道:“你别激动啊,老陈,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整个现场都被烧的一干二净,屁线索都没留下,你让我们怎么查再说了,这现场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也难说这不是抢劫杀人啊,你怎么就认定犯人没有跑呢。”
陈百祥握拳的手微微泛白,阖上的眼不曾睁开,只是深深吸了口气,才略显和缓道:“我只要你给我说明白,这事你到底能不能查清?能查,我陈百祥有的一样都不会少你。不能查,就别在我面前唧唧歪歪的没个正题!我要的是那个杀我女儿的凶手!不是听你在这发牢骚!”
“能查能查能查,你看看,我就说几句你还急了。”王莽眯了眯狭长的小眼,费劲地正了正脑袋上的警帽,面上挂着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切,“我接下来的事情还能查不出吗老陈你放心,一个星期内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静了片刻,陈百祥蓦地睁开眼,死死地盯着晃着肚子大摇大摆地离开的王莽,直到看不见那个绿色的背影,面色忽地一沉。“废物!都是废物!”
伸手狠狠将桌上的重物一扫而尽,飞出的杂物在门上碰了个来回,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
青年脚步一顿,捡起脚边的一本书,手指一屈,在门沿发出“咚咚”的轻叩声,“父亲。”
“说!”陈百祥视线一转,面色说不出的狰狞。
青年微微敛眸,向前跨了几步,绕过遍地的杂乱,在桌子面前站定。视线下垂,面色平淡,语气不愠不火,“这是这个月的报表。”
轻轻揉了揉额角,陈百祥脱力般坐回椅子上,接过文件的动作间多了股颓态。仔细地翻开了第一页、第二页……翻动纸页的声音愈发急促,男人手上的动作也随之越来越大。只听“啪”的一声,蓝色方形物体毫无征兆地飞出,在青年的面颊上狠狠地留下一个鲜红的血印后,凄惨地摔在了地上。
“你做的这是什么报表!简直狗屁不通!我告诉你,张谦!别以为媛媛死了你就自由了!你最好给我拿出十二万分的态度,要是这些事出了什么差错,你永远别想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两声门板的叩响骤然打断了陈百祥的暴怒,来人年逾半百,一身西装革履,一头银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齐,固定成型。笔直的腰板微微弯曲,成一个固定的弧度。颔首垂眸,话语间是极尽的恭卑,“老爷,有两人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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