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改变了手指的方向——书桌上的台灯。
“这个房间的灯分两种,包括室内灯和桌上的台灯。在日常生活中,很少会有人关了房间的大灯而只开台灯的,美影就是赌在这一点上。”
某天夜里,汤桥正在处理手头的工作,因为受不了电灯时亮时暗,就站起身,准备动手换灯。他从楼梯下面的储物间里拿出新的日光灯,开着桌上的台灯,关掉了大灯。这样一来,书房中的三扇窗户里,只有靠近书桌的右侧窗户透出了光。
凶手一直在小路尽头观察着汤桥家豪宅的情况,对他而言,“光的变化”正是信号。凶手马上开始行动,从车里出来走到窗下,把来复枪架在外墙上准备狙击。虽说窗户一直挂着窗帘,但窗户那头的人肯定是汤桥没错。对方的注意力全在电灯上,完全没有防备。凶手算好了时机,扣下了扳机。枪声沉闷,子弹以三十度角笔直前进,贯穿了窗户和窗帘,到达了刚换完日光灯的汤桥的心脏。
—般来说,案件应该就这么结束了。
“女仆却在其中做了手脚。她来查看书房的情况,一看到现场就明白了一切,然后她想到‘夫人会骂我的’。”
佳代子和她丈夫不一样,主张什么都交绐用人干,因此近卫很怕她。如果夫人知道了可怎么办?她可能会骂自己“都怪你没勤换日光灯”,把自己从家里赶出去。
“所以近卫在短时间内进行了伪装,好瞒下日光灯的事。她把房间里的灯打开,把凳子搬回原位,甚至把尸体拖到了窗边,然后把换下来的日光灯藏到自己的屋子里,或者藏到某个地方,再下到一楼去叫了夫人。”
我停了口。
穿地看似十分费力地嚼着可乐味儿的软糖,注视着天花板上的灯,没过多久,“咕咚”一声把糖咽了下去。
“推理的依据呢?”
“依据有两点,一是佳代子她们听到的‘扑通’声,这间屋子的地毯铺得很厚,只是一般摔倒的话,不会有多大动静,也不会发出冲撞声。但汤桥要是踩着凳子,从高处摔到地板上,那就说得通了。另一点,尸体附近的地上落有飞虫的尸体。虫子在十一月是不会飞的,估计是汤桥摘掉灯罩的时候,虫子的尸体从灯罩内侧掉了下来,沾在了汤桥的肩膀上,之后汤桥的尸体被女仆搬到窗边,虫子的尸体就从他的肩膀掉到了地毯上。如果想要更明确的证据,可以按我刚才说的那样……”
“审问女仆,是吧?”
楼下隐约传来女人的吼叫声,佳代子对我们刚刚的对话还一无所知,她应该又在训斥近卫了吧。
穿地把粗点心的空袋子揣到口袋里,静静地下了楼。书房又只剩我和倒理两个人。斜阳愈斜,橙色愈浓。
“那女仆碰巧成了帮凶啊。”
倒理咕哝了这么一句。
“汤桥没怎么挣扎就当场死亡了,子弹也没贯穿身体,而且是仰面朝天倒下的,所以地毯上没有沾到血。”
“喔……所以她才能移动尸体啊。”
此外还有很多巧合,因为地毯很软,所以汤桥换下来的日光灯没有摔破,等等。美影想提示我的,应该也是这点。
倒理吹着Clock Strikes Ten的调调,沿着房间墙壁熘达着。激烈的高潮部分,以及由滑稽铃声组成的间奏部分。他走到书桌前,低头看着我方才画的图——美影用的诡计。
“唉。”
他叹了口气,神情中仿佛在怀念什么。
“我真是服了他了。”
女仆近卫承认了伪装现场的罪行,警方从她的房间里也搜出了证据——日光灯。不出所料,她害怕夫人知道,就一时煳涂搬动了尸体。她也很不容易,我就拜托穿地,放过了她。但是她想继续留在汤桥家恐怕是不可能了。站在保护自然文化遗产的立场,我不得不帮她安排工作。
穿地他们之后也查清了汤桥涉及信息泄露事件的证据,借刀杀人的是非法贩卖个人信息的业界人士,他们害怕警方釆用地毯式的搜索,曝光其丑闻。
搜查由组织犯罪对策部门接手,虽然抓到了几名狙击嫌疑人,可还是没查到“廉价诡计”的始作俑者——系切美影的踪迹。他不会弄脏自己的手,仅仅着手制定计划,以及给予口头上的建议,因此警方一直抓不到他。就算抓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给他定罪,麻烦之处就在于此。
我们的关系虽然复杂,但并非无法理解。
大学时期,我们四个人在同一个研讨小组。文学部社会学科,第十八期田川研讨组“观察与推理学”。每周,我们四个人都会围在桌边,就教授提出的诸多罪案进行讨论、学习,时不时偷个懒,毕业后就上了社会。
我们四个人里,有一个选择抓捕罪犯,两个选择揭发犯罪,剩下的一个则选择了制造罪案。
所谓的“雪地密室”
1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这是自杀。”
“或者说是意外死亡。”
冰雨和我说道,神保剽吉叹了口气。好像冷场了,确实很冷,叹的气都是白色的。
“很遗憾,不是自杀也不是意外死亡,因为有人把指纹从菜刀把手上给抹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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