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年代,对于这番景象,这个声音,人们都已再熟悉不过,像这种空袭警报每周都会响起,仿佛是一道道催命符咒扣人心弦,深深的刻入每一个人的脑海中。
老李本能的从街边退回了铺面,最后钻到了桌子下,紧捂着头,低伏在地面,口中喃喃不绝念诵着心中所知的所有佛经告文。
由于将身子紧伏着地面,地面的震感让老李倍加清晰,一阵阵的宛如万马狂奔震撼无比。空中传来数道破空轰鸣,就像撼天狂雷在空中爆开震耳欲聋。也许是害怕的缘故,这一次的空袭由为真切,以前都是远远望见,感受着都叫人心胆俱裂。
老李越想越惊,身子不由的跟着摇晃,到了这会已分不清是自己在发抖还是地面在颤动,只觉得地动山摇,牙齿“嗑嗑”作响。忽然头上又一声巨响炸开,一股热浪从四面八方疾卷过来,让人来不急再多思想,老李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等老李醒来已是晚上,因为四周都已变黑,街道两旁的店铺都亮起了油灯,借着昏暗的光线,老李依稀能看出隔壁药店的刘辉正在忙活。
老李慢慢的直起身子,他原以为会很坚难,在经历过一次强烈的空袭后,身子骨多少难勉有些损伤,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身体竟变得格外的轻盈,轻轻一动仿佛要飘飞起来。
老李无法想像身体的变化,呆呆的望着自己的双手,然后不停的上下触摸又不觉得有任何异样,直至一旁的刘辉走近跟前问道:“老李,怎么了?”
老李回过神来答道:“没,只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感觉这身子骨有点不像自己的。”
刘辉笑道:“你是不是被炸糊涂了,你这身子不是好好的吗。”
老李也觉得自己的想法颇有些愚蠢,自己全身上下毫无损伤,只不过是沾染了些尘土,怎么能说是奇怪,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道:“是啊,这次空袭也太厉害了,感觉就像炸到了自己的脑门上一样。”
刘辉点头笑起:“那能不是,我还以为要玩完了似的,等醒过来才发现身上的物件都还,店铺也没多大损失,真是祖上阴福庇佑,我也不和你多聊了,一会还要清点清点货物,赶明再去打听空袭后的消息。”
对于老街上的生意人来说,店铺内的一切都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样,除非亲眼看着它们从自己的手中送出,否则缺一不可,老李随声应道:“也是,昏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有啥损失,还是点仔细些的好。”
次日的清晨,朝阳跃出水面,揭去轻纱淡水般的晨雾,忙于生计的人们都已早起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老李一个普通的日杂店铺户主,主要经营各类日用杂货,同普通商户一样早早就打开了铺面,准备好了一切等待着客人们的到来。与老李店铺相邻的是一家药材铺,店主名叫刘辉,曾读过几年私塾,在那个动乱的年月时总也算是有些文化的人。
和往常一样刘辉都会先主动的和老李寒暄上几句,道道家常,小诉时事。
刘辉说着说着将话音一压,把嘴巴凑到老李的耳边,做出了个八字的手势:“听说北方那边的这个和小鬼子干得正欢,还打了几场漂亮的大仗,只要大伙都齐心,我想离胜利之日不远……”
若是普通话题老李大可以和刘辉朗朗而谈,只是在这非常时期,谈及政事就得万分小心,老李神色一紧,急忙打断了刘辉的话:“你得小心些,这话要是给宪兵队给听去就不得了了,万一你出些什么事,只怕家里也不好过。”
刘辉知道这理,点了点头把话题一转又寒暄了几句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店铺。
时过正午,温热的阳光照得人全身温洋洋的,同时也带来了丝丝倦意,老李从店铺中拿出一把躺椅放在铺面前小睡起来。
没睡多久忽然被一阵巨烈的爆炸声给惊醒,老李张望着满街奔跑的人们,本能的从街边退回到店内,捂着头将身子紧伏在桌下,可耳边的空鸣声逾来逾近,一颗乌沉的炸弹掉落到老李铺面不远的街面,“砰”然一声巨响炸开,卷起层层热浪将街道内的一切吞噬殆尽。
时间又翻过一天,忙于生计的人们都已开始一天的工作。老李也如往常一样开好了店铺,与隔壁的邻居稍作寒暄又开始忙碌起来。
时过正午,路上的行人大多都各自回到家中,老李拿出了一张椅子到店面前小憩,蒙胧中听见人声四起,人人夺路而逃。仓惶躲到桌下,又听到一声巨响划过,眼前一黑再也没有了知觉。
一个新的故事重复多了就会变旧却又不断重复演绎,故事中的人物也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痛苦,感受临死前的恐惧,令说者动容,听者感伤。
原本难得的清闲时光却被徐铃铃给打破,每逢轮到她职夜班萧杰就无法安生,总是不停的缠着给她讲各种各样不同的故事,所幸的是每说完一个故事就可以换取一份丰盛的宵夜,苦尽甘来总也算物有所值。
“这么说‘老街’里的人都在重复着那一天的事?他们岂不是很惨,每一天都要重复经历死亡的恐惧。”徐铃铃听得入神,神情似乎有些激动,眼中溢出悲怜的泪光。
萧杰微微点头:“恩。”
徐铃铃很是不解的盯望着萧杰:“如果真的有天地人生,六道轮回,为何不让自己死得安详些,反而要不断的重复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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