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下一站不过二英里多一点的路程。转眼功夫,火车已经到站。当车站信号灯隐约可见的时候,河野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他很奇怪地说:“我有一件事要恳求您,能不能请您乘下一趟车?在这个车站下车,到下趟车到达,中间有三个小时。在这三个小时里,能不能请您听听我的请求?”
对于河野提出的意想不到的要求,我有点不知所措,也有点害怕。可是我看他如此恳切,自认为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加上我难以抑制的好奇心,便同意了他的请求。
我们下了车,来到车站前的一家旅馆。告诉旅馆服务员我们只是在这里稍稍休息一会儿,之后我们租借了最里头的一个房间。隔壁的房间里没有人,正是适合密谈的地方。
女服务员送来了我们要的酒菜。等到女服务员一离开,河野显得非常难以启齿的样子,扭扭捏捏的。为了掩饰他的难为情而不住地向我劝酒。一会儿,苍白的面部肌肉痉挛似地抽动着,鼓起勇气说道:"你看到我包里的东西了吗?"
说完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吓了一跳,感觉到自己心跳加快,腋下的冷汗开始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看到了。"为了避免刺激对方,我尽量压低声音如实相告。
"你觉得奇怪吗?"
"是的。"
接着是难堪的沉默。
"你知道爱情的魔力吗?"
"我想我大概知道一点。"
这种问答方式,简直就是学校里的口试或者法庭的审讯。要是在平时,我会马上笑出声来。如此滑稽的问答,我们的表情却又像是决斗时那样严肃。
"那么,因为爱所犯的过失,或者严重点说,因为爱所犯的罪行,如果这个男人没有丝毫的恶意,你会不会原谅他呢?"
"或许我会原谅吧。"我用一种足以让对方放心的口气回答道。因为当时,我对河野还是比较有好感的。
"你是不是与案件有什么牵连?或者你在其中起了什么重要的作用?"我壮起胆子问道。我相信自己的推测十之八九不会错。
"或许吧。"河野充血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会报警吗?"
"恐怕我不会。"我立即答道。
"那起案件已**破了。没有必要再找出新的牺牲品。"
"那么,"河野略显放心地说道,"假若我犯了罪,你能否将这种罪行藏在心里?而且,你能否将皮包里见到的东西忘掉呢?"
"难道你我不是朋友关系了吗?有谁会愿意让自己喜欢的朋友成为罪犯呢?"我竭力用轻松的语调说道。实际上,这也是我的真实想法。
听了我的话,河野良久没有说话。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最后差点哭起来。
他振作一下精神,说道:"我做了一件傻事,我杀了人。开始时只是出于一时冲动。没想到,事情会摘得这样严重。对此,我无能为力。连那样的后果都不能预料到,我真是个大傻瓜。被爱迷住了眼睹,真是着了縻。"
河野也有如此软弱的一面,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湖畔亭的河野与现在的河野简直判若两人。奇怪的是,在我知道了他的弱点之后,却更加深了对他的好感。
"那么,人是你杀的吗?"为了尽置避免伤害对方,我像闲聊似地问他。
"是的,等于是我杀的。"
"'等于'是什么意思?"我不解地问道。
"被害人并不是我亲手杀死的。"
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不是他亲手杀的,那么映在镜子里的手,到底是谁的呢?
"那么,是谁亲自下的手?"
"没有人亲自动手。那家伙是因为自己的过失致死。"
"你是说过失……"我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荒唐的铕误,连忙问道,"啊,你说的是三造吧?"
"当然。"
他回答得这么明确,我的脑子反而变得混乱起来。
第32章
"那么,你说被杀的是三造吗?"
"是的,那你认为是谁?"
"不用说,被杀的是艺妓长吉。这次案件中,除了长吉,哪还有什么其它人被杀?"
"啊,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
我吃惊地看着近乎疯狂的河野。究竞是怎么回事?这次案件莫非有什么天大的错误?
"长吉根本就没死。甚至没受一点伤。她只是躲起来罢了。我一直在考虑自己的事,竟然忘记告诉你如此重要的事情。其实真正只死了一个人。"
这件事,在我当初看到窥视镜吓得胆战心惊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想到过。当时我以为只不过是一个骗局罢了。但是由于各种情况,根本不允许我这样想。所以,听到河野满不在乎的话,我反而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我不会贸然相信他的话。
"真的吗?"我半信半疑地反问道,"为一个没有死的人,警方有必要如此大动干戈吗?我总觉得事情有点蹊跷。"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河野不好意思地说,"我因为玩弄无聊的诡计,本来微不足道的小事竟然酿成了大祸,夺去了一个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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