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我一宿没有合眼。无论我怎么考虑,即使心里明白那不过是在同一个理论里来回兜圈子,我也无法不去想它。我苦笑着嘟囔: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相思病吗?
第16章悲惨的结局(二)
在最后那个事件发生前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还发生了数回与此相类似的情况。虽然没到接吻的程度,但通过言语交谈、目光交流和手的接触,我和美耶子展开了恋爱游戏。
不过,那种恋爱的心情恐怕是我单方面的意愿,对方不过是当作游戏。但我一次也没有感到她的强烈抵抗。如果是出于玩笑的态度,那么她要么是接受我的爱情,要么根本没把我当作男性看待。我对此十分不解,安慰自己不可能是后者。
那种场面不用说都是发生在伊东不在场的时候。不过,令人不快的是,每当两个人单独说话的时候,无一例外地总突然感到伊东就在身旁。有时是像刚才的例子看到伊东的影子,有时是隐隐听到从一定距离的房间里传来伊东的叫声与笑声,有时仅仅是感到伊东的存在,什么人也没有,什么声音也没有,但就是强烈地感到伊东在我们的身边。因为这个原因,我们的爱情表达常常被中途打断。
我在心中和这个影子一样的伊东做强烈的思想斗争。我甚至怀疑他除了是玩笑天才,还具有某种催眠的力量。他可能掌握一种远距离催眠术,能够随意地让人产生幻想。我想我们两人争斗的胜负,取决于意志力的强弱。渐渐地,我产生一种和伊东进行意志决斗的想法。或许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我感到美耶子正在慢慢地倾心于我。事实如何我并不清楚,只是那么感觉罢了。我越那么想越害怕伊东。在肉体上,我和美耶子之间没有发生什么,甚至没有亲吻过,但我在心理上已经陷得很深,所以自然对对手产生害怕的心理。
但伊东属于那种很难对付的情敌。他身上有种深不可测、令人恐惧的东西。我感到他像个超人似的,恐惧也因此愈发加深。
悲惨的结局终于降临。
那天,伊东要去神户旅行三天左右。据美耶子讲,他为了办某件要事,每年要去关西两三次。我和他刚成为朋友没多久,他就曾去过那里。当时我还没有达到每天出入他家的程度,所以没有注意到。
美耶子和我送他到东京站,是早晨的特快车。
“我不在家的时候,美耶子就拜托你照顾啦。”
伊东透过火车窗户那样说道,脸上露出魔鬼般的笑容。
听他的语气好像完全信赖我。那个深不可测的男人想通过这话向我传达什么样的意思呢?他应该十分了解我对美耶子的感情,而且他也应该知道美耶子几乎不抵触我的追求。他对我说“拜托你”的意思不是等于说“请自由地享受我的美耶子吧”?
不过,我清楚地明白他的话中绝不可能包含那种意思。
那么是那种“有本事就试试看”的蔑视?还是为了显示他自信的程度?我难以相信。肯定另有原因,暗藏了某种我不知道的目的。
我和美耶子乘上电车在中途分手各自回家。闷闷不乐地躺在狭小的公寓里,我突然想找美耶子来陪我。打定主意后,我立刻到楼下的办公室打电话。美耶子曾到我的公寓来过两三次,但都是和伊东一起来的。她一次也没有单独来过。
我打电话过去,对方回答说:“傍晚时分顺便带饭菜过来。”听到这话,我的心扑嗵扑嗵跳起来,有喜也有忧。我没必要担心身在外地的伊东,我害怕的是美耶子本人。
五点左右,她准时来到我那脏乱的公寓。我并没有为了迎接她特意打扫卫生。书、报纸、外卖洋盒饭等等零乱地散在房间里。如果打扫的话,露出剥落的墙皮、发红的榻榻米,反而显得破陋。而且我不喜欢那种有所准备的待客方式。所以我没有在头发上插梳子,身上也穿着皱巴巴的和服。
美耶子穿着和服来了。她是那种不管穿和服还是穿洋服都很相称的女子。她的个子很高、腿很长,不像一般日本女子的水蛇腰和罗圈腿,胸和腰都恰到好处地丰满,所以她不但穿和服漂亮,也适合穿洋服。现在女性善于把和服穿成西式的服装风格,就是始于当时。
她放下装饭菜的竹篮。我找茶壶给她泡了杯茶。
“哎呀,你这里弄得乱七八糟的嘛。”
美耶子说着环视了下四周,但并没有替我收拾的意思。
她在墙角的桌前刚落座,首先看到书架上侦探小说的书背。
里面还混有一些英文书。
“哎呀,这是什么?《BIGBALLMYSTERY》?国内没听说过臧格尔这个名字嘛。”
那时候国内还没有《BIGBALLMYSTERY》的日译本。
“这可是和多尔同时代的古老作品,很有趣的。属于心理性密室戏法的开创始祖。臧格尔是那个时代左翼文坛中的知名小说家。”
“真有意思,我可以看吗?”
“你家里也有。放在书架上多尔的前面。是小本的黑皮书,你一看就知道。”
“伊东为什么没有告诉过我呢?既然是那种戏法的始祖应该向我吹嘘的呀。”
“可能他并不怎么认同。”
“你喜欢吗?”
“很喜欢,属于我最爱读的十本书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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