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顺利。
到了那一天。
为赴下午两点之约,我找了借口,提早离校。我的借口是“头疼欲裂”,为了怕老师起疑,我不敢用跑的,而且装成愁眉苦脑又垂头丧气的样子,蹒跚而行,直到拐了个弯,看不见学校之后,才施展飞毛腿跑回家去。
快到家时,我放慢脚步,调整呼吸,并绕到庭院那边一探虚实。庭院被低矮的栅栏和网子区隔成几个部份,每个部份面积都相同。透过一面蕾丝窗帘,可见到美沙子无限美好的身影。她在一楼的起居室内,一下走住里面,一下又回到窗边,然后在沙发上翻她的皮包。我也听到蜜莉的吠声。
不出所料,这天智子又请假在家。她听见脚步声,走出房间,一见是我,立刻面露讶色。
“你怎么这么早放学?”她的脸色比身上的白色睡袍还要白,看来极为虚弱。
“老师感冒,提早下课。”我走进厨房,喝了一杯水。“你还没退烧吧?快去躺在床上休息!”
我把她赶出我的房间,然后脱下制服,换下衬衫和轻便的棉质短裤。此时门铃响了,一看时钟,恰好两点整。
舅舅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或许他认为“从一个不可理喻的饲主手中抢救一只倒楣的小狗”是一件善事吧?
“那是什么?”我指着他手中的藤制篮子,问道。那篮子的大小和一个小型手提箱差不多。
“装蜜莉用的,因为临时找不到携带用的狗笼。”他说着,反手关上房门。
“智子呢?”
“在她的房里。”
我们上楼时,蜜莉的狂吠声又传过来,听起来就像有人在猛敲破铁罐的声音。
“隔壁那女人在家吗?”
“在,不过,从我或智子房间的窗户望出去,就可以知道她是否已出门。”
舅舅穿着圆领衬衫和破旧的牛仔裤,打扮和平常不同,因为要爬上天篷顶。我望着他那身装扮,只觉得心脏狂跳,我们就要“侵入他人住宅”了。
不错,这和“把邻家小狗牵过来一下”是不同的。
舅舅先到智子的房间去,坐下来和她谈话。我就在两人的房间之间走来走去,并不时望向窗外。两点十五分时,美沙子走到屋外,并将房门锁上。蜜莉又开始吠叫,像是向她道别似的。
美沙子迅速走向停车场。我一面观察,一面咬指甲,那是“无意识”的动作。我看着她那部蓝色轿车驶出大门。
我强迫自己镇静一点,然后走向智子的房间。
“舅舅!”我握着门把,探头说道:“爸爸和妈妈都要到傍晚以后才会回来,你能不能留在这里教我功课?今天老师提早下课,却出了一大堆习题。”
“好吧!”舅舅说着,拍拍智子身上盖的棉被。“智子,那你就好好睡一觉吧!”
“祝安。”她乖乖躺好,闭上眼睛。
我们来到走廊上。
“她刚才出去了。”
“好,马上动手。”
走到房里,我立刻锁上房门,并将勘查结果说了一遍。
“哦……干得好!”
“我是学电影情节的。”
“既然已事先查看过,又留下了记号,那现在由我上去就行了,你在这里等着接蜜莉吧!”
我的房间杂乱不堪,舅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能放篮子的地方。他打开篮子,拿出一个塑胶带,里面一块白布。“这是什么?”
“叫哥罗芳,麻醉用的。我费了一番工夫,才从药剂室偷出来。”
我将厕所中的杂物搬出来,但这次不用梯子,舅舅光凭臂力就翻到天篷顶上去了。我在下面把手电筒和塑胶袋交给他。
此时敲门声响起。
“哥哥,收报费的来了,你要下去吗?”
我啧了一声。舅舅在黑暗中低声说:“我上去了……只要用手电筒找你的记号就行,真简单。”
我点点头,开了门走出去。怕被智子看见,所以赶紧把房门关上,然后才说:“奇怪,不是都在礼拜天才来收报费吗?”
智子露出困惑的神情,说道:“是呀,我在对讲机上问过,可是那人不是以前的收费员。我穿着睡衣,不想出去。”
“好吧,那我下去。”我说着,走进厨房,打开柜子上的饼干盒。有时双亲都出去,只有小孩在家,所以家母总是在那里放置一万圆左右的现金,以备不时之需。
新的收费员看来很年轻,大概只比我大五、六岁,可能是打工的,难怪智子会不好意思下来。我拿出那张万圆钞给他,他以生疏的动作在黑色钱袋中摸了一阵:然后用厌烦的口气说:“有没有零钱呀?”
“没有。”
“真麻烦。”
我才嫌他找麻烦呢!都快急死我了。蜜莉的鬼叫声又传过来。舅舅到底得手了没?莫非他找不到路……
上面突然传来咚的一声,我吓了一大跳。
“来,零钱找你。”收费员抓了一把钱给我。那是七张千圆钞和两枚百圆硬币。
我边收起来边想:你不是有零的吗?还啰唆什么?
我将钱放回饼干盒内,然后奔上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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