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起于古井又终于古井的脚印该怎么解释呢?我认为这点很重要。”
“我正打算审讯这个问题。”
警部瞟了我一眼,装出一副很豪爽的笑声,其实内心一肚子的不快。
“有我们警察和检察官在,您不必操心这种事情。”
“不好意思惹您生气了,但我是受害者,我想听听,以作参考,可以吗?”
“不能说给你听。因为你尽问了一些我们尚不清楚的问题,”警部无奈地笑着说,“那些脚印,我们还在调查中。”
“这么说,还没有一个确凿的证据了?除了黄金狂和金制被盗品的偶然一致。”
弘一君毫无顾忌地说。我在旁边听了,不禁提心吊胆起来。
“什么叫偶然一致!”耐心很强的波多野强压怒火,“你凭什么这么说?照你的意思,是我们警察判断错误了?”
“是的,”弘一君回答地非常干脆,“显而易见,警察抓错人了。”
“什么!”警部目瞪口呆,却又装作不理会的样子,“那你有什么证据?没有的话,别在这里逞强。”
“证据太多了。”
弘一君满不在乎地回答。
“太无聊了!案件发生以来,你整天躺在这里,凭什么收集证据?你的身体还没好呢!妄想!白日做梦!”
“哈哈哈哈!你害怕了吗?害怕我揭穿你的失策?”
弘一君终于惹恼了波多野。被人这么刺激,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也顾不上对方比自己年轻,而且还是病人。警部青筋暴露,咕咚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
“好啊,我倒要听听看!你说,犯人到底是谁?”
警部气势汹汹。但弘一君并不立刻回答,而是仰头闭目沉思。
他刚才曾对我说,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可疑人物,但这个人并不是真正的罪犯。这个可疑人物想必就是黄金狂——琴野光雄。确实是一个可疑人物,或许还有另外一个黄金狂,也说不定是赤井先生呢。事件发生以来,他的举动处处显得可疑,甚至还满身金粉地从琴野三右卫门家走出来。他不正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黄金狂”吗?
但是,当我离开病房想要去结城家查看花坛的时候,听到弘一君说了一句奇怪的话,“找出女人”。也许这个案件的背后还牵涉到一个女人。提起女人,我的脑海里首先想到的是志摩子。难道她和这个案子有关系吗?噢,盗贼的脚印像是女人走的内八字。而且,枪响后,从书房里跳出一只叫做“久松”的猫。“久松”是志摩子的宠物。那么她,莫非?莫非?此外,还有一个可疑的人,老仆人常爷。他的眼镜盒无疑是掉落在犯罪现场,并且特意把它埋到花坛里。
在我心里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弘一君突然睁开双眼,面朝等待多时的波多野开始缓缓分析起来。
“琴野家的儿子或许可以偷偷跑出家门,不让家里人知道,但是无论再怎么精神错乱,他也不可能不留下脚印。你如何解释消失在古井边的脚印呢?这是左右这个案件的根本问题。撇开这个问题想找出犯人,不是太自私了吗?”
说到这,弘一君稍做停顿,调整呼吸。可能是伤口疼痛的原因,他紧皱眉毛。
警部被他的颇具理论性的分析与充满自信的语气暂时镇住,静静地等待他继续往下讲。
“这位松村君,”弘一君继续说,“跟我说了一个很有趣的假设。您也许知道古井的另一侧有狗的足迹,据说一直延伸到对面的石子路上。犯人有可能在手脚上绑住狗的四只脚的模型,然后手脚同时着地爬着逃走的。这个假设虽然很有趣,但非常地不符合实际。你说为什么呢?”他看了看我,“如果犯人想到利用狗的足迹,为何要在窗户和古井这段距离内留下真的脚印呢?这样一来,他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妙计不就会失败了吗?即便是疯子也不会想出特意留下另一半狗的足迹。而且,疯子也不可能想出这种很费工夫的办法。很遗憾,这个假设不成立。这样,脚印的疑团还是没有解开。
警部,前两天你不是把你画的那张现场草图带给我看了吗?我认为,那副图中隐藏了解释脚印问题的钥匙。”
波多野先生正巧带着那张草图,于是从口袋里取出来放在枕头旁边。弘一君继续进行他的推理。
“你们请看。刚才我已对松村君说过,来去脚印的间隔过大,很不自然。警部您认为罪犯在快速逃跑时会跑出这种弧形的路线吗?还有一点很不自然,即来去脚印没有一个重合。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这两个不自然说明了一个真相,即犯人是小心翼翼地故意不让脚印重合的。因此,在黑暗中要确保脚印不重合,犯人就必须跑出这种间隔很大的来去路线。”
“有道理。没有重合的脚印,这点的确不自然。也许如您所说是故意这么干的。但是,这到底意味了什么?”
波多野警部愚蠢地问。弘一君放慢语速,故意让他着急。“您不知道,是因为陷入了难以挽救的心理错觉中,认为小步幅的必定是来时的脚印,大步幅的必定是去时的脚印,因此脚印变成起于古井又消失在古井了。”
“噢,你的意思是说脚印实际上并非起于古井又终于古井,相反是起于书房又返回到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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