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
警部和我同时叫出声来。
“是的。我们先前陷入错觉中。有一个人藏在我们的盲点里。他披着不可思议的隐身衣……躲藏在既是受害者的好朋友又是案件的最初发现者这样的身份后面。”
“那你是一开始就知道的吗?”
“不,我也是今天才明白。那晚只是看见一个黑黑的人影。”
“从理论上看是这样的。那个甲田君果真是……”
我插嘴道,难以相信他的这个结论。
“是啊,我也不愿意相信我的朋友是罪犯。但如果不讲出来,那个可怜的‘黄金狂’岂不要蒙不白之冤。甲田君并非我们想像中的善良之辈。看看这次他使用的伎俩,常人根本想不出来,充满了邪恶的智慧。恶魔!恶魔的勾当!”
“有什么确切的证据?”
警部很重视客观的东西。
“因为除了他,再也没有人能够实施这项犯罪计划,所以是他。这不是最好的证据吗?你要证据,当然还有了。松村君,你记得甲田君走路的癖好吗?”
听他这么提醒,我顿时想到甲田君的确有走内八字的习惯。只是我做梦也没有想过甲田会是罪犯,不知不觉中忘了这挡子事。
“我想起来了,甲田君是走内八字。”
“这是证据之一。此外,还有更确切的证据。”
弘一君从床单下取出那个眼镜盒递给警部,并叙述了常爷埋藏眼镜盒的始末。
“这个眼镜盒本来是常爷自己用的。但假设常爷是罪犯的话,他根本没有必要把它埋到花坛里,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像往常一样使用就可以了。因为谁也没有注意到眼镜盒掉落到犯罪现场。也就是说,埋藏眼镜盒反而证明他不是罪犯。常爷埋藏眼镜盒其实另有原因。松村君,我们每天去海边玩,你怎么没有注意到那件事情呢?”
弘一君给予进一步说明。
甲田伸太郎戴近视眼镜,他到结城家时并没有准备眼镜盒。一般情况下,眼镜盒很少派上用场。但是游海水浴时,如果没有它,摘下来的眼镜可就没有地方放置了。常爷看不过去,于是把自己装老花镜的盒子借给甲田君用。这件事情不仅弘一君,志摩子、结城家的书童等人都知道,我迂腐地居然没有注意到。因此情形很可能是,常爷在现场一看到眼镜盒,出于庇护甲田君的目的,把它藏了起来。
至于常爷为何借眼镜盒给甲田君,甚至为他掩盖罪行,这是因为常爷当年曾得到甲田君父亲的多方照顾,并且他是经甲田君父亲的介绍才得以进结城家当佣人的,故而常常对甲田君表示出不同寻常的关照,我并不是不知道这个原委。
“可是,常爷为什么只凭掉落的眼镜盒就怀疑甲田是罪犯呢?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波多野一语切中推理的要害。
“有原因的。这个原因同时也是甲田君未遂杀人的动机。”
弘一君吞吞吐吐地开始说起这个动机。
简单地讲,即是弘一君、志摩子与甲田君之间的三角关系。从很早的时候起,弘一君和甲田君两个人之间就展开了暗中争夺美貌的志摩子的斗争。在本篇故事的开头我已经提到过,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比起我和他们俩的关系要亲密许多。这是因为他们的父亲是几十年的老朋友。我只是隐约地知道志摩子和弘一君之间有父母订的婚约,以及甲田君对志摩子抱有好感,但我一直没有觉察到他们之间的暗中争斗。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这种争斗竟会导致要杀掉情敌的地步。
弘一君接着谈到。
“说起来很惭愧,我们两个人常在没人的地方为这种事情争吵,甚至像小孩子似的扭打在一起。在泥地上滚打的时候,每个人都在喊着”志摩子是我的、我的“这样的话。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志摩子暧昧的态度。她没有向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明确表态,这使我俩都感到失恋的痛苦。甲田君可能因为我和志摩子有婚约,并认为在这种三角关系中我占据相对优势,所以才产生杀掉我就可以得到志摩子的想法。常爷清楚地知道我们的这种矛盾。事发当天,我俩还在院子里吵过架。常爷肯定听到我们的吵架声。因此,当他看到眼镜盒的时候,凭着一个忠诚仆人的直觉,猜到是甲田君干的。在此之前,甲田君几乎没有到过那个书房。当他听到枪响跑到书房,打开门并看到倒在地上的我时,他立刻折回跑向主房这边,所以他随身携带的眼镜盒不可能掉在房间最里面的窗户旁边。”
所有的疑点都被解释地清楚明白。面对弘一君的严密推理,波多野警部提不出任何异议。现在,只剩下证实水池底是否有被盗品的问题了。
凑巧的是,没过一会儿,警署给波多野警部打来电话,通知了好消息。当晚,警察收到结城家人从水池底打捞上来的被盗品。除了金制物品,还有行凶的手枪、同脚印吻合的鞋、切割玻璃的工具等等。
读者或许已经猜到,打捞出这些东西的人就是那个赤井先生。他那天傍晚之所以满身泥浆地徘徊在结城家的院子里,并不是因为不小心滑落到水池里,而是为了打捞出被盗品故意跳进去的。
我大错特错,居然怀疑他是罪犯。相反,他也是一名优秀的业余侦探。
52书库推荐浏览: [日]江户川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