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瑄愣住,狂奔进卫生间,一路上迎来惊诧的目光,身后有窃窃私语:“狐臭?好像是胡姐身上的……”
原来她身上果真有狐臭,只是自己闻不见,胡一瑄摸出香水喷遍全身,却是不顶用,狐臭是自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味道,任凭何种香味也掩盖不了。
胡一瑄不敢在公司继续待下去,请了假回家,一路上遭尽白眼,她是毒气,旁人远离。她垂头丧气钻进浴室,要将自己洗涤干净,脱下衣裳,却瞧见一身白毛。没错,她的身上长出细细软软的白色绒毛,如一只刚出生的幼小的兽。
胡一瑄在浴室里尖叫,镜子里的她露出利齿,两眼似宝石般闪闪发亮。她一巴掌将镜子拍碎,双手蜕变成爪,怒气上冲,都是兽的本性。
她嚎叫,四肢着地,蹿回卧室。床很柔软,刚脱下的白狐狸皮大衣铺在上面,她恰好滚进去,脸深埋其中,听到一声强过一声的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
这心跳来自于身下,来自于那件白狐狸皮大衣。大衣包裹着她,似有双臂在身后拥抱,耳朵贴近心脏,所以极其温暖。胡一瑄就在这时看到了那双眼睛,是她在购物中心外面广场上的展示板上看到的眼睛,两点幽光,带着无尽哀怨,垂死挣扎。
胡一瑄听到一声悲鸣,脑中闪过最后一丝念头:其实那些动物被活剥了皮毛,真的很疼,很疼。
之后,她再没有思考的能力。
窗外日落,夜幕降临,一切都归于黑暗。
丈夫下班回家,见到满室漆黑,唤胡一瑄的名字,却无人作答。来到卧室,床铺上平平整整,不像有人回来过,丈夫拨打胡一瑄的手机,熟悉的手机铃声却在客厅响起来。
“去哪儿了?”丈夫纳闷儿,退出了卧室。
他忘了关灯,卧室的灯光照射下,床上有若隐若现的白色,倘若丈夫细心一些,会发现它们。那是细细软软的绒毛,来自于一只曾经丢失过毛皮的狐狸,它被人活生生剥皮,做成时尚皮草,满足每一个女人的虚荣。可到底不甘心呵,魂灵就这么留在了毛皮里,所以用它制成的衣服最是温暖,
现在,它终于凭借一个女人的身体重生。它要回自己的皮,同时也要去了一个虚荣的灵魂。这座城市里,似它一般被剥夺去皮毛的伙伴太多,它要趁着夜色去寻找它们,带它们要回自己的皮,然后重生。
所以每天晚上,这城市的房顶上,总有一只狐在游荡。
狐是白狐,毛皮顺滑,脚步轻快,像是漫步在月下。你看它偶一回顾,两眼泛出幽光,是两颗宝石,嵌在天鹅绒般柔软的漆黑天幕里。你知道它在做什么吗?告诉你,它在找寻它的同类。
第四十二谈、引路僧
农历正月初一,新年。
卓听竺和家人去寺庙里烧香,同行的还有她的男朋友。男友从国外留学回来,在这座城市定居工作,两人是高中同学,情意绵长至今,就要春暖花开了,他们的好事将近。
正月初一烧香拜佛是卓听竺家中固定的习惯,他们一家人信佛,自然要在新年的头一天许下最好的愿望,没太大野心,只希望家人平安健康,一生顺和,如此足矣。
男友算是入乡随俗,一路陪着,虽然不信佛,但却也虔诚。卓听竺一家人在大殿上由老及少依次上香跪拜,佛祖端坐莲花台,俯看众生,拈花微笑。卓听竺合掌摄心,俯首反观,心中默念愿望:“愿家人平安健康,愿我寻到好工作,愿小弟考上理想大学……”末了,偷瞄一眼男友,心里也带着笑:“愿我二人白头偕老。”
愿望交给佛祖,今世积攒功德只为得其所愿。卓听竺恭敬跪于蒲团,伸手迎佛,翻掌接佛,生佛交彻,欢喜信受。无论世人何种模样,或富,或贫,或甜,或苦,或平顺,或坎坷,或凶恶,或善良,跪拜的那一刻皆是一般模样,愿从此得到欢喜。佛祖慈悲为怀,会普渡众生。
上香毕,外婆照例要向寺中德高望重的老师傅请教,家人就在寺院里等待。卓听竺与男友正是甜蜜,避开家人在寺院里闲逛。如今正是香火旺盛之时,寺院里香客众多,他们并肩走在人群里,忽然有个人拦住去路,是同伴走失,所以向他们询问可否见过。男友耐心听他描述朋友衣着,卓听竺扭头看向周围,越过重重人影,她看到一个穿着白色粗布长袍的和尚,正立在寺院的院墙旁一棵绑许愿符的树下笑眯眯的瞧着她。
这和尚同寺院里其他和尚看起来有些不大一样。旁的和尚都是粗布灰袍,而他却着白衣,旁的和尚各有各的事忙,而他却似被人遗忘,清闲得不可思议。卓听竺正纳闷儿,白衣和尚却绕过人群,向她走了过来。
“你弟弟有危险。”白袍和尚说出的第一句话在新年的第一天着实让人有些气恼,可话也有些奇怪。小弟平时好动,只在拜佛一刻难得安静,他还是个小不点儿被母亲抱在怀里时,曾随家人在佛学院见过一位上师,上师当时微笑着说了一句:“这孩子与佛菩萨有缘。”如今看来上师所言不假,小弟果真是佛缘很深,所以在佛祖面前静如处子。不过小弟从小身体不好,是个药罐子,这回就是因为生病,怕出来吹风病情加重,所以呆在家里没来上香。这和尚怎知卓听竺有个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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