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这时,爸爸妈妈便会教育我们:“她是个神经病呢,你怎么能跟神经病比?”
我们才不管她是不是神经病,她能一直不停的吃零食,这就比我们幸福得多,所以这两个小区里的小孩子都爱去找怪阿姨。怪阿姨很慷慨,会把手里的甜食分给小孩子们,倘若不够分,她便很着急,急匆匆回家找老公要钱,再到小卖铺去买零食。
是的,怪阿姨没有工作,也没有钱,她在年轻的时候就被诊断为有轻度的精神病,所以老公替她辞去了工作,就让她乖乖呆在家里。怪阿姨不愿意,大哭大闹了好几天,老公这才跟小区物业说通,让怪阿姨在门口传达室陪着保安义务看门,而怪阿姨每月的零用钱都是去找老公领来的。
大人们都不喜欢怪阿姨,因她一身打扮着实太妖孽,他们总会告诫自己的小孩:“离怪阿姨远一点,惹怒了她,她可会吃掉你的!”
所以,每次怪阿姨吃西瓜味的冰淇淋时,冰淇淋融化成红色的水低落下来,孩子们就会起哄:“哦哦哦,怪阿姨吃人喽!”
怪阿姨则会一本正经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嘘!莫瞎说!鬼会听见的!”
怪阿姨说她能见鬼,小孩子们很相信。因为我们不止一次看见怪阿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有时伸手比划,这多半发生在晚上,怪阿姨吃着蛋糕歪在小区门口的大树下看夜景,忽然就直起了脖子,目光呆滞,双手不断挥舞:“快走快走!吓到小孩子!”
这条街上种满高大的梧桐树,夏季时候乘凉很舒服,小孩子们也最爱在这里玩耍,常玩的游戏,是躲猫猫。
怪阿姨说,躲猫猫还有一个名字,是捉鬼。
这条街道上灯光挺昏暗,能藏的地方也多,我时常和小伙伴们躲猫猫,这本该是百玩不厌的游戏,可是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我们就再也没在这里玩过躲猫猫。
那天是农历七月十五,我们几个小孩子从小区出来,怪阿姨忙对我们挥手:“不好玩的,今天不好玩的!”
“怪阿姨,为什么不好玩?”我们问。
怪阿姨指了指头顶黑漆漆的天幕:“鬼啊!”
我们抬头看,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街上比往日黑了许多,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又坏了几盏路灯。
“哦哦哦!怪阿姨见鬼喽!”男孩子们开始起哄,怪阿姨忙去捂自己的嘴:“不能乱说,不能乱说!”
小孩子们一通哄笑,不理怪阿姨,剪刀石头布选出捉鬼的人,一哄而散。
我记得,那个捉鬼的小伙伴,名字叫做白蓉。
我们这些孩子所住的小区,其实是一家单位的家属院,单位也在这条街上,分别在道路两旁,被我们称作南院和北院,南院是办公楼,北院则建有大大的厂房,厂房里有巨大沙盘,我们就常常偷偷跑进沙盘里,偷走里面的小模型。
我的小伙伴们那天特别奇怪,平时大家都争着抢着要躲进怪阿姨的传达室里,可今天大家却齐齐向南北两个院子跑去。可能是因为怪阿姨的院子已经不是什么安全地方,能被捉鬼的第一时间抓到,所以大家都改变了策略。我动作慢了些,是最后一个还没找到藏身之地的人,正要往北院跑,忽然被怪阿姨拉住:“囡囡,躲我这里。”
我看了看趴在墙上倒数的白蓉,所剩时间不多,跑已是来不及,只得跟着怪阿姨去了传达室。
怪阿姨的传达室后面有长长一排空地,空地边缘就是小区围墙。她平时爱在空地里种些菜,可是从不让别人去看。那天她一脸紧张兮兮把我带进传达室,哆哆嗦嗦掏出钥匙开了通往菜地的小门,一把便将我推了出去:“囡囡,躲这里,不要出声。”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便把传达室的门关上了,我听见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好像是离开了小区。
白蓉很快倒数完毕,她头一个目标果然是传达室,只可惜传达室里空空荡荡,而她又以为菜地的门是锁着的,所以没能找到躲在菜地的我。我很是庆幸,心想这回运气真好,要对亏了怪阿姨。
我百无聊赖地等在菜地里,就着灯光,可以看见这里的菜长得很好,怪不得怪阿姨不让人来看呢,原来是怕别人偷了她的菜。我打量着四周,忽然看见门上好像画了奇奇怪怪的符号,曲里拐弯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可能就是怪阿姨没事儿画圈圈玩儿的。
我等了好久,感觉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外面却没有一点动静。我叫了声“怪阿姨”,却没人回答。可总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我想了想,把门偷偷打开一条缝,望出去,果然,外面没有一个人。
不会是鬼都被白蓉捉住,小伙伴们都回家了吧?他们怎么能忘了我!我也是一只鬼呢!
我忙跑出去,此时街上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我想了想,径直朝北院跑去。北院的厂房藏人的地方更多,或许小伙伴们都在那里。
此时的北院,只门口亮了等,厂房都是黑黢黢的,因为里面只有沙盘,没什么值钱东西,所以产房的门就这么敞开着。说实话,我那时只有九岁,看到一片漆黑的屋子,也是很害怕的。可我还是壮着胆子走了进去,因为我听见了一串乱糟糟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像是有人在奔跑,有人在后面追赶。我想那一定是白蓉找到当鬼的小伙伴了,所以就放轻了脚步靠过去,就在这时,我的眼前好像闪过一个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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