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对斗鱼买回来不久,邓子轩家就出了怪事。他每晚睡觉,总能听见客厅里有水声。动物和人一样,到了夜间都要休息,鱼也不例外。邓子轩一般睡得较晚,所以他睡的时候鱼早已休息,自然不会再戏水,也不可能听见水声。
邓子轩诧异极了,起身查看,可打开客厅的灯,血腥玛丽安安静静呆在水里,睡得很熟。难不成方才的声音是错觉?邓子轩关灯睡觉,可脑袋刚挨到枕头,水声又响起来了,而且竟比先前更大声了些。
邓子轩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确定不是自己神经过敏,这才穿上拖鞋蹑手蹑脚下了床。这一次他倒是长了个心眼,没有开灯。借着月光,他看见鱼缸里的血腥玛丽此时竟欢快的游动了起来,朝另一个鱼缸频频示好。
目光移过去,邓子轩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分明看见那只盛了半缸水的鱼缸里并肩同游着两只鱼,一只宝蓝色,一只月白色,它们交缠嬉戏,鱼鳍在水中舒展招摇,重叠又分开。它们从未有过如此亲密,在午夜获得重生,用幽灵般的身体延续它们的爱情。
邓子轩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脑子里第一个想法是把水倒掉,还不及迟疑,他已飞快的行动起来,端起鱼缸便从窗户把水泼了下去,连血腥玛丽都被他的动作吓到,缩在鱼缸里窃窃的望着他。
那一对幽灵鱼果然不见了。
邓子轩回到卧室睡了一个好觉,以为事情就此结束,可没想到第二天,水声再次响起,而这一次竟出现在他的卧室。他睡眼惺忪,无意中往床头柜上瞟了一眼,死去的蓝色妖姬和月光白正漂浮在他的床头,仿佛游戏在一个虚幻的鱼缸里,向他炫耀它们的爱情。
邓子轩立刻就清醒了,第一反应是拉开床头灯,而在灯光亮起的那一刹那,蓝色妖姬和月光白的身体立刻变成了幻影,消散了。
邓子轩打开家中所有的灯,房间里的水声也消失了,血腥玛丽在鱼缸里好奇地望着他,奇怪自己的主人为何半夜发起了神经。
之后几天,邓子轩睡觉时都开着灯,倒是再没有听到水声,也再没有看见那一对幽灵鱼,只是家里的一盆花突然从窗台上摔了下来,他清理的时候看见泥土中有星星点点的白色,挖出来,竟是一对鱼骨,原来这花盆正是他埋葬了蓝色妖姬和月光白的那一个。
邓子轩忽然想起水族店老板的话来,他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他一直以为人类的情感最感天动地,而动物,譬如鱼、狗、猫此类,交配是本能,不过是为了繁衍后代,与爱情无关。他一直认为自己这一对殉情的斗鱼是鱼中异类,其实说到底他自己才是异类,他不是鱼,不懂得鱼的情感,所以不理解它们不能在一起的悲苦。因为天性好斗,所以注定蚕食对方,伤害自己,永远不能并肩同游。
或许它们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共同的栖息地。
邓子轩将空鱼缸重新盛满了水,放在原先的位置。那一对鱼骨被他放入了盛满水的鱼缸,斗鱼天生是属于水的,所以死后,也应该用水来埋葬。这或许就是斗鱼想要告诉给邓子轩的话,无法表达,所以打破了花盆,它们在泥土里太长时间,窒息又干渴。
晚上睡觉,邓子轩熄了家中所有的灯,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午夜,果然又准时响起了水声,他悄悄透过门缝探望,月光照耀下,蓝色妖姬和白月光正徜徉在水中,鱼鳍交叠,漂浮灵动,似乎在向他招手。
邓子轩关上了门,这一夜,睡得安心。
这一对幽灵鱼午夜出现,黎明离去,生不能在一起,死也要同游弋。人常认为自己高等,把情比金坚作为自己的专有,却忽略了这世上最弱小的动物也有为爱舍生忘死的勇气和执着。于人而言,动物是异类,殊不知于动物而言,人亦是。谁也不曾比谁渺小,谁也不曾比谁卑微。
第五十四谈、望乡台
丰都鬼城,望乡台上,我留在此地仰望你,一世又一世。可你,盼而不归,归而不往,一世又一世。
——题记
邵筱苔出了车祸,抢救了一夜,医生才终于从手术室出来,却是宣告了她的死亡。
邵筱苔的父母立时就崩溃了,他们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百般疼千般爱,却没想到最终白发人送黑发人。邵母当时就昏倒了,邵父也难过得不行,还得照顾妻子,所以为邵筱苔料理后事的胆子就交到了她的男朋友刘浩泽的身上。
三天后,举行追悼会,亲朋好友来为邵筱苔送行,看着遗照上年轻甜美的女孩儿,人人脸上都弥漫着哀伤。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追悼会竟然出了岔子,邵筱苔竟然诈尸了!
邵筱苔在花团锦簇中醒来时,大厅里正放着哀乐,周围一片哭号之声。她坐起身,迷茫的看着众人,问:“这是我的追悼会么?”
大厅里立刻想起了尖叫,还是邵筱苔的男友刘浩泽最先镇定下来,上前摸了摸她的脉搏,是跳动的,忙抱她去了医院,一番检查后,医生说邵筱苔身体康健,没有留下车祸的后遗症,放她回了家。至于她又为何诈了尸,不属于科学的范畴,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总之,人活过来便好,邵家人很是庆幸,想着就趁现在给邵筱苔和刘浩泽把婚礼给办了,用喜气冲一冲霉运,刘浩泽也是同意的。可没想到,邵筱苔不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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