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中大火烧起来的时候,他的眼中也烧出一片火海,他说,那叫爱。爱人的骨粉被他亲手捏揉,变得紧实,变得可素,他用掌心的温度将她揉搓成型,是净瓶的模样,修长迷人,似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的骨瓷,他的女人,让世人惊艳,也让他惊艳。
这便是他烧出好瓷的秘密。
嘘!
第九十谈、押不芦
“老板,来棵参。”
“参有好多,你要哪种?”
“押不芦。”
孟轲惊讶抬头,见面前站着的女子,明眸善睐,着真丝连衣裙,撑伞立于雨中,显得有些单薄。孟轲皱了皱眉:“押不芦太冲,又难搞,我们一般不卖的。”
店里还有几个客人,此时注意到这里,女子何等聪明,走到孟轲身边低声耳语:“我是方太太介绍……”
孟轲立即打断了她的话:“有棵参,吃起来也是极好的,你要么?”
女人点头:“那就瞧瞧货色。”
“在里面,你随我来。”孟轲叫来伙计招呼着,自己则带了女人进了里间,里间堆满了货,孟轲抽出一方长盒,递给女人:“喏!你要的押不芦。”
女人仔细看参,孟轲点了根烟,好奇打量她,女人就笑了:“怎么?”
“你要押不芦做什么?”
“方太太介绍我来,说这里的老板做事牢靠,不像旁的打听那么多,是方太太说错了,还是我记错了?”
这质问话语让孟轲一时语塞,猛抽了几口烟,不做声了,女人就又笑起来:“其实说给你听也不妨事,我先生病了,要押不芦救命。”
“救命?”孟轲皱眉:“人人来我这店里寻押不芦都是为了救命,只要你们给钱,我就卖,管不了那么多闲事,但有句话还是要提醒,这押不芦……”
“有毒。”女人接口道:“我知道,但我先生的病,只押不芦能治。以毒攻毒,是有这么一种说法,对么?”
孟轲点点头:“既然你知道,那付钱吧!”
女人也是个爽快的,当即付了钱,温柔一笑,转身离开,孟轲看着她撑伞走入雨中的背影,觉得真是妖娆。
孟轲是个卖参的,他店里的参应有尽有,但只有一样只能在私底下交易,便是押不芦,这传说中只在回回国出产的参,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尸参。尸参有剧毒,能活着把它们采下来已是不易,更何况风干入药,可一旦入药,功效奇妙,能麻醉,更能起死回生。孟轲能搞到尸参,自然有他易于常人的法子。知道孟轲这里能买到尸参的人不多,大多数人都是通过方太太介绍,才能寻到这里,而“押不芦”则是这桩秘密交易的暗号。
之后一段时间,孟轲常能看见女人在附近出现,有时是去超市,有时在旁边店铺挑水果,也有时拿皮鞋去鞋店做护理,透明的袋子,可以看见里面的皮鞋,几乎都是男士的。天气好的时候,女人会带着老公一起出门,老公坐轮椅,气色不大好,总呆滞地看着前方。女人也会走过来给孟轲打招呼,两人寒暄,她老公一动不动。孟轲好奇问:“你老公什么病?”女人笑笑,不言语了,像是触到了禁忌,孟轲就不好再多说什么,只问:“参吃了么?”女人答:“还没有,要等时机。”
时机是何时?孟轲不知道,也不想多管闲事,日子一天天过去,在这个城市梅雨季节过去之后,突然有一天,女人又出现在了他的小店里。
“老板,时机到了。”
不知为何,孟轲觉得心砰的一跳:“哦?那棵参吃了?”
“今晚就吃,”女人微笑:“请你保佑我老公。”
她说完便走了,剩下一脸诧异的孟轲,嘴里嘟囔:“我保佑?我又不是神佛!想求保佑,还不如对着押不芦烧香拜拜!”
那之后好几天,女人都没再出现,这个城市下了第一场秋雨,气温骤降。雨夜,孟轲怎么也睡不安稳,听着窗外呼啸风声和雨声,心里有些发毛,一直挨到了天亮,他早早开门,恰看见女人出来买早饭,身边站着他的老公,两人有说有笑。她老公一改先时看到的死人气的模样,现下已是面色红润,好像从未害过那场大病。孟轲知道,这是押不芦的功劳。
女人挽着老公走近,打招呼:“老板,今天开店这样早?”
孟轲摇头叹气:“昨夜这么大的雨,鬼哭狼嚎的,怎么睡得安稳哟!”
女人把老公往前推了推:“我先生。”
孟轲礼貌点头:“身体痊愈了?”
男人看着孟轲,有些莫名其妙:“痊愈?我身体一向很好。”
女人见状,拉着孟轲到一边耳语:“我先生已经不记得生病的事情啦!先前的事情都不记得啦!不过没关系,他还是记得我的。多亏了押不芦,我们要多谢你。”
正说着,店门口传来争吵声,原来是男人被另一女子拉着,女子痛哭流涕,捶打着男人:“你说了要跟她离婚,怎么突然就消失了?那我怎么办?”
男人很为难,用力挣脱:“小姐,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女人走过去,看似柔弱的她竟然扬手给了那疯癫女子一个耳光,说话声音不带一丝情面:“他是我先生,你没资格拉拉扯扯,他说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你若不愿给自己脸面,我便叫警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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