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三像蝙蝠一样把身体贴在板壁上,注视着街上的行人。偶尔会有灰色的影子嗖地一声穿行而过,纹三意识到一定是有人经过,可是竞然一点声音也听不到,感觉就像鬼魂一样。
他感觉到山野夫人上了二楼,他以为或许是她说话的声音,便侧耳细听,可是密封得严严实实的雨帘里静悄悄的,连灯光的影子也看不到。
突然,他以为听到了什么声音,仔细一听,原来是远处传来的婴儿娇弱的啼哭声。
纹三完全消除了长期以来的倦怠,心情非常紧张。他认为自己终于找到了生存的价值。被卷入一桩离奇的犯罪案之中,装扮成私家侦探,对于有点孩子气的他来说,实在是很有意思的事。更有甚者,迄今为止,他感觉到自己与山野夫人相差悬殊,连讲话都有所顾忌,没想到现在对方竟然非常谦虚地与自己接近,这真让他喜不自禁。他以三千子的事情为借口,一有机会就跑到山野家,纠缠山野夫人。
而且,他终于抓住了夫人的把柄。因为恋爱的缘故,纹三变得异常敏感。夫人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点点的小事,也逃不过他的监视。和女佣小雪一样,他也知道山野夫人今晚的幽会。而且,他还干出小雪学不来的勾当。他机智地收买了神秘男人的汽车副驾驶,彻底查淸了这个窝藏处。自己竞然比专家明智小五郎还要抢先掌握意想不到的线索,一想到这些,纹三便万分得意。
然而,那位神秘人物究竟是谁,却不得而知。他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个人,但是又不敢肯定。他只知道,那个男人乘虚而入,把夫人胁持到这里,因为夫人有什么可怕的秘密,只好甘愿受那个男人的摆布。
可是,无论夫人有什么秘密,纹三对她也恨不起来。他恨的是那个男人,对那个男人,纹三有着强烈的嫉恨。一想到弱不禁风的夫人现在被那个男人折磨受苦,他便心疼得要发疯。
各式各样令人难堪的场面真切地在他的面前掠过,野兽一般的男人,妖艳的心慌意乱的夫人。一想到这里,他就有一种彻骨的痛楚。他曾几度想冲进房间去,可是为了不给夫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又只好忍住。
待了老半天,他们还是没有出来。纹三在黑暗中站了足足一个小时,在这期间,他一直胡思乱想,几乎忍不下去了。恰好此时,他隐隐听到从二楼传来像是女人哀求的声音。
纹三近乎疯狂地破门而人,使劲打开了格子门。
“有人吗?”
室内鸦雀无声。
“没有人吗?”
他大声喊了两三次,仍然没有任何回答。他一下子将大门处的拉门打开,可还是没有人出来。他又把位于下一个房间中间部位的拉窗打开,朝里面看了一眼,连个人影也没有。
纹三自以为万一被人盘问,怎么说还有逃生之路。他虽然胆小,同时又有大胆不要命的一面。
他猛地将鞋脱下,进了大门。因为过于紧张,竟然没有发现土地房间上山野夫人的鞋子。他打开整个拉门,走进一个看似客厅的房间,打开位于里面房间交接处的拉门。里面坐着一个航脏的老太婆。老太婆正在打瞌睡,被吓醒后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
“唉呀,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您,请问您是哪位?”老太婆地大声问道,一脸的埋怨。
“实在对不起,我怎么喊也没有人答应。山野太太有没有来这里?不瞒你说,我是有急事来接她回去的。”
“哪一位?现在主人不在家。”老太婆因为耳朵背,回答的驴头不对马嘴。
纹三问了二三句话,便不耐烦了。他并不理会老太婆,便径直打开拉门和厢扇,想看看山野夫人是不是在里面。然而,楼下除了一间狭小的厨房,连个人影也没有。
纹三不管老太婆的劝阻,又上了二楼。
他作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以应付随时而来的喝斥。可是令人不解的是,上了楼梯后,并没有什么人。二楼只有两间房子,房间里亮着灯,光线昏暗,日用器具也收拾得整整齐齐。里面空荡荡的,不像是有人呆过的样子。
“这个人也太不像话了。我明明告诉你主人不在,家里除了我,还有一只猫。”老太婆不满地跟上二楼,一边监视着纹三,一边嘟哝道。
“可是,我确实看见夫人进来的。这就怪了,你在撒谎。”
但是,无论纹三怎么解释,老太婆就是不明白。
老太婆的叫喊声越来越大,几乎连隔壁邻居也能听到。
纹三把衣橱一个个打开,找遍了家里的所有地方,确如老太婆所说,只有一只小猫。他非常认真地监视着前门和后门,如果夫人出来的话,他肯定会看见的。难道是他们听到他从前门进屋的声音,趁机从后门逃出去的吗?这似乎也不太可能,因为没有足够的时间逃跑。只能认定他们是在这幢房子里突然失踪了。
纹三觉得自己似乎是被狐狸精迷住了心窍。仔细想来,这个事件有好几次都有同样的怪亊发生。三千子也是在房间里失踪的,那个可怕的矮子也是在进入养源寺的禅房之后消失的。今晚,又轮到了山野夫人。纹三忽然感到有点索然寡味。
他一边被老太婆训斥着,一边沮丧地出了大门。
“最近我的脑子一定是出了问题,要不就是中了恶人不可思议的妖术?这究竞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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