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看去,只见大树黑色树干的根部有一个巨大的黑洞。看样子,黑洞里住着不少人。
“你放心好了。看,搞了三只。我真是太累了,来这里喘口气。今天夜里,我就到此为止了。”
青年通过将塔内贵重金属零件卸下,再卖掉,维持生活。在热闹的浅草观音寺内的五重塔中,竞会潜入小偷,而且就连距此不到几步远的派出所警察,也毫无察觉。
“嗬一嗬―嗬”突然传来鸟的尖叫声。
“喂,听,是信号声。危险,有危险。”草席中有人低声说道,然后便一动。青年也急忙藏到原来的大门里。当巡逻的脚步声传到塔的另一面时,那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迹象。
然而,他们虽然逃过了警察的目光,可对于另一双取睛,却没有任何察觉。在塔的走廊下,一位身着深色西服的男人,一直在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喂,老兄,你好久不露面了,又到哪个宝地去偷了?”等到警察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草席中又开始说道。
“嗯,近来有点忙。在这里,恶作剧还是暂缓为妙。今天,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我想看看那件红色的东西。”草席中应答道。
“这种病真是报应啊……断胳膊那件事已经平息了吧?”
“唉,难为你还记得。反正你又不是外人,我什么都告诉你吧。现在,社会上简直是一片哗然。今天的报纸,就是我撒下的火种。三个版面全部充斥着这方面的报道。这回可痛快啊!但是,这可不是我不客气,这件事你可不能告诉任何人。我把那个人的一条腿扔到了千住的一条沟里,另一条扔到了一个公园的葫芦池中,一只手藏在百货商店的陈列室,另一只用包裹寄给了一户人家。呜呼呼呼,那家伙现在在社会上可谓名声大震了!还有什么事比这更让人高兴的呢?”
草席中的恶魔若无其事地谈论着这些耸人听闻的事情,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不时发出奇怪的笑声。在笑声的间隙,还夹杂着咯吱咯吱的咬牙声。他一边咬着牙,一边狂喜不已。
另一张草席中的人,大概是因为事情过于严重,吓得不敢回答。良久,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你小子,可别胡乱扯淡。要是乱说,下次就该轮到你倒霉了。”草席中又传来可怕的声音。
“哪里的话?你我都是一条道上的人,我不会胡说八道的。而且,我不是还常常给你老兄添麻烦嘛。”
“也是啊,我这也是迫不得已。这一点,我想定公你一定很清楚。上天报应,让我天生就是这样性格乖僻,神经兮兮。我痛恨世间那些生活幸福的人,那些家伙就是我的敌人。因为是你,我这才跟你说的。没有任何人来关心我,今后我还是要干坏事。在厄运降临被抓到之前,我肯定会尽力去干的。”
压抑的仇恨和着咬牙切齿的声音,越来越大,在草席中剧烈地回响着。
又是持续的沉默。
“喂,老兄,你听!警钟的声音,干得好!”
侧耳细听,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钟声。
“定公,没有事吧?”
“没关系。”
恶魔终于缓慢地探出身子,原来是个丑陋的矮子。他小心翼翼地环视一下周围,以和残疾人不相称的敏捷,飞快地爬上大树,顺着树枝左右腾挪,消失在茂密的树叶中。他的一双手弥补了腿短的不足,像杂技演员一样轻盈自如,那姿态仿佛猴子爬树一样。
“烧吧,使劲地烧吧。虽然一点风也没有,可是看这势头,烧掉十家人的房子一定没有问题。”
从树上传来恶魔的诅咒声。因为有所顾忌,声音听起来很小。
火势从公园向西蔓延,看起来有绵绵数十米。
警钟声、消防车的警报声,从电影街的上空传来。其间夹杂着树上畸形儿经久不息的狂笑声。
不一会儿,传来一阵呼拉呼啦的声音,只见两个肮脏的少年蹑手蹑脚、慌里慌张地跑进塔的后面。
“火是你们放的吧?”
“当然是的。”附和着草席里的问话,一个少年得意地答道。
“真TMD痈快。虽然没有风,烧他妈十家不成问题。”
大概早已听愤了这个声音,只听见树叶沙沙作响,紧接着如猿猴般敏捷的矮子已经跳到了地上。
“干得好!定公,我还要出去参观一下。喂,请你把这个分给小家伙们。”
他迅速从怀中取出一枚纸币,一边将纸币放人从草席中伸出来的一只手里,一边快言快语地说道。接着,他的瘦小的身体便一蹦一跳地消失在黑暗之中。隐藏在塔廊下的西装男子,为了不让剩下的其它流浪汉发现,沿着相反的方向继续迫踪矮子去了。
出了六区来到宽广的大道,虽然是深更半夜,仍可见到稀稀落落看热闹的人在东奔西窜。也有的人站在屋檐下眺望大火映红了的夜空。矮子和他的跟踪者也混在人群中,不停地奔跑。此时,几乎没有人注意到矮子的存在。跟踪者也不用害怕被对方察觉,可以在很近的地方跟踪。
火势越过合羽桥停车场,蔓延至数米开外的淸岛町后街。当时因为值勤警官人手少,围观群众可以随意靠近火灾现场。正在燃烧的是一户大杂院,已经有五六户人家着了火。除了消防车水泵抽水的声音和消防队员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几乎没有其它任何声音。看客们你推我搡,到处都挤满了人。火在悄无声息地燃烧着,因为没有风,火焰几乎是垂直地升腾起来,火星不断地溅到警官们的头上。在红色的烈焰中,水泵里的水一条条地冲向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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