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我闻到一股怪味,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咋回事?难道白灵在棺材里躺久了沾了尸臭?想到这,我赶紧去揭她的红盖头。这一揭盖头,我直接一声惨叫。这哪里是白灵,这分明是林家妹子的尸体,直挺挺的坐在床前,脸色青绿,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瞪着我。
我颤抖着缩到墙角边,这时候我发现,这女尸的眼睛果真会动,一直跟着我走。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滚带爬的冲出了房间,想要赶紧找到六姨婆问个究竟。
可是,我冲到婚房外的客厅里,却根本没有看见半个人影,只有……两方宽大的棺材,摆在空荡荡的客厅中间。原本客厅里的红烛喜字,也变成了挂满墙头的缟素白绫!
那棺材没有盖盖子。
我晃晃悠悠的来到两方棺材前头,往里头探身一看,接着,我跪了下去。
爸……妈……
我爸和我妈,脸色惨白,双眼圆睁,双手如鹰爪,直挺挺的躺在了棺材里头,和林家妹子死的时候一模一样。
“到底他妈是谁,你到底是人是鬼!”我狂吼起来,却没有人回答,只有两边的棺木发出一阵阵有节奏的敲击声,霎时间,我看见两只惨白的手抓住了棺木的边缘--按照村里的说法,我爸妈这是要起尸了!我两脚跟灌了铅似的跪在原地,动都动不了,不知道自己是害怕还是悲怆。
就在这一刻,突然,一个人影从外头冲了进来,说道:不要命了,还不赶紧走!
我听出了是六姨婆的声音,她拽着我冲到新房门口,说道:停住脚步,转身退出去,动作要慢!
我颤抖着按照六姨婆的步法往外走,这时候,我看见我爸妈都从棺材里坐了起来,他们的双眼正在往外冒血,像是流泪一般。我心里一阵剧痛,想要大声呼唤他们,却被六姨婆按住了肩膀:想活命收住声,慢慢退出去!
外头的风特别冷,乡村小路上没有一个人,我颓然坐在地上,这个时候,忽然有一只手向我伸了过来,白皙的手,手指纤长,柔和的摸着我半边脸颊。
“萧云哥不怕,有我……”
我心里一阵混乱,一把打掉了白灵伸来的手,白灵像受惊的小猫一样连连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是六姨婆从房间里出来扶住了她。
“后生仔,你做什么?!”六姨婆厉声问道。
我指着他们俩,疯狂大叫道:你说按你们的办法,保我全家平安,是不是你说的,是不是!
“是,”六姨婆说道,“是我大意了,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萧云哥……”旁边的白灵开口,可能是想要劝我,但我指着她,说:“你住嘴!因为你们,我爸妈都死了!你们还想要怎么样?!”白灵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委屈,却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六姨婆厉声喝道:后生仔你发什么痴癫?!你讲老婆子可以,讲你家小媳妇不可以,刚才若不是她为你挡上一着,你也要死在里头!
005.欲念
六姨婆说,如果不是白灵在路口烧的那一挂“赔命纸”,我早就跟林家妹子一起死在棺材里了。所谓赔命钱,按照村里长辈的说法,多半是替人抵命还债的阴钱,是捎给索命恶鬼的,烧钱的人多半也会耗损阳气。六姨婆说林家妹子欠了阴债,又在姆妈面前扯谎,我跟她有婚约在先,自然实际上也算是“债务缠身”的。
听了这话,我不由得有些愧疚,一时说不出一句话来。
六姨婆说:别哭丧着脸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等房间里白烛灭了,去把你爹妈还有林家那女娃的尸体背出来,带到姆妈庙去,省的再起了尸。
我只能点头应允,不敢再多说半句。之后这来回几趟背尸,我也是昏昏沉沉,白灵和六姨婆一路护送,直到天蒙蒙亮,我才把三人都转移到姆妈庙之中,六姨婆说,等查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她在做个法事,把几口棺材都烧了,免得再生怨气。
姆妈庙里,我父母的尸体血泪未干,但双眼已经合上了;林家妹子的尸首却依然死不瞑目。
六姨婆告诉我,林家妹子对我们隐瞒了事儿。
她对我家说,她虽然在城里做了小姐,但全迫于无奈,而且并未造杀孽。但实际上,她进城不久就做了一个地产老板的小三,而且堕胎两次,最后还被地产商老婆发现狠狠揍了一顿。走投无路又没有本事的她这才当了小姐。
堕胎即是杀孽,在这个保留生殖崇拜的古老小山村里,是罪大恶极。
然而,林家妹子为了隐瞒这一切,从未为婴灵设龛祭拜,罪孽越累越深。
这样的人,本来是绝对不能用来当冲喜的婚事的,即便要办,也必须红事当白事办,以示赎罪。
听完之后,我有些激动,咬牙看着我父母说道:那他们呢?他们有什么罪?就算为我找错了媳妇,难道他们就该死?
“你爹妈是不是因为罪孽死的,还讲不清楚。”六姨婆说道,“等黎明阴阳交汇,我帮他们行针一看就晓得多半了。”
这一夜,我欲哭无泪。
早晨五点多,天空黑白交叠的时候,六姨婆用一根银针在三具尸首上分别刺了一下,观察了会儿,说:你爹妈可以葬了,不过林家女娃还下不得葬,怨气郁结,心愿未了,葬下去恐怕要化了毛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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