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刺得里奇直眨眼。他仍然举着手,站在离特两英尺远的地方。特瑞喘粗气。“打吧,里奇,再打一次。家庭法庭不会漏掉这些。”
里奇的脸胀得通红,不过他并没有动手。
特瑞注意着他的眼神,“我一直对自己说,至少你还没有像我父亲对待我母亲那样虐待我。”她顿了一下,喘了口气。“现在我才明白原因。我遇到你之前,一直被教育着要学会屈服。”
里奇一言不发地瞪着特瑞,双脸发红,特瑞不知从哪里冒出这么多话。
“不用多说什么,”她这样说了下去,“不管你是否打了我,我都要走。如果你真的打了我,我深信你这是最后一次打人。”
他盯着她,愤怒的表情起了变化——他显得局促、尴尬。手垂了下来。
不要让他知道你感到害怕。特瑞告诫自己。她知道事情还没有完;对里奇来说,除非他赢否则永远没完。现在她唯一的目的就是带艾勒娜走。
特瑞挺直腰杆站着,“我想告诉艾勒娜一些事,”她说。随后,她从他身边走过去,拉起女儿,头也不回地走了。
(二)
离开里奇两天后,特瑞失眠了。由于为自己和艾勒娜担心,她来到了克里斯家。
他对她做的这些事一无所知。因为她曾给里奇讲,克里斯与他们的婚姻没有任何关系,她自己本来对这一点就深信不疑。
克里斯与她之间差别太大,不大可能出现另一种情况。克里斯住在旧金山太平洋高地区爱德华山上。即便是他的家,这座沿坡而筑蜿蜒而上的三层小楼也提醒她,不管从哪一方面说,他们的生活都是完全不一样的。十六年前,克里斯二十九岁时已经开始颇有名气了;部分是因为他揭露了拉科斯丑闻——一桩贿赂总统案;而特瑞现在还不到二十九岁,只是刚刚开始从事这项职业。克里斯的祖先曾经修过铁路;克里斯在优裕的家境下和某种特瑞永远无法想象到的特权下抚养长大。他唯一的一次婚姻是娶一位颇有名气的芭蕾舞女演员为妻,她气质华贵,举止优雅。特瑞出身于一个西班牙移民家庭,从大学到法律学院她一直就是一个需要努力争取奖学金的学生;她一直没有安全感;她父亲是一名汽车机械师,经常喝得酩酊大醉。喝醉了就打她母亲罗莎。罗莎孤独一人。特瑞感到,对于母亲来讲,她的确很重要。
现在,特瑞站在克里斯的门前。特瑞很奇怪地想,假如是克里斯托弗·佩吉,而不是罗莎·皮罗塔成为她倾心关注的人,事情会是什么样的。
在她给克里斯工作的前六个月,她从来没有想到这些。他骨子里似乎有一种令人难以理解甚至不可能理解的东西。那时特瑞也不知道,克里斯十五岁的儿子卡洛是克里斯生活的中心,正如艾勒娜是她生活的中心一样。那时,电视记者玛丽·卡瑞莉——卡洛的母亲,克里斯一度的情人——被指控谋杀一名著名美国作家。
克里斯和特瑞曾经为她辩护。事实上,卡瑞莉确实是一个说谎者,而且很可能是一位谋杀者。即使这一事实不会引起克里斯和卡洛之间的紧张关系,也会给克里斯制造困境。卡洛相信他母亲,而克里斯知道她母亲讲的话不可能是真的。对特瑞来说,卡瑞莉起诉案让她了解克里斯的为人。克里斯逐渐相信卡瑞莉并为她辩护,特瑞也逐渐理解了克里斯不为其他人所了解的部分生活。同时,也理解了他在别人面前表现出的那种样子——冷漠、喜讽——他以此隐藏了在她看来有可能使克里斯感到害怕的那种感情。
不过特瑞意识到,发现了这一点,和克里斯在一块儿反而更有安全感。
她向克里斯诉说心中的痛苦,这些痛苦她从来没有向别人讲过。他只是静静地听,从不下判断。直到她自己弄清了自己的感情,他才提些问题。特里萨·皮罗塔明白,克里斯托弗·佩吉之所以凭其感觉一言不发地听着,是因为他在通过这种深层的方式帮助她找到真正的自我。正因为这样,因为克里斯是这种人,里卡多·阿里斯才恨他。
这不公平,特瑞这样对自己说;的确,她有权利拥有这样的朋友。尤其是现在。
她挺直腰杆,敲响了克里斯的门。
克里斯打开门,显得很吃惊。这可不符合他的性格,特瑞感到一阵心慌。
随即他笑了,似乎是要掩饰他的惊诧。“卡瑞莉的案子两天前就结束了。”
他轻声说道,“现在你可以回家,甚至可以睡大觉了。”
特瑞迟疑不决,突然感到有些局促。“我想我感到有点儿无所事事。”
“审判结束后通常都会这样,”克里斯顿了一下,又仔细地打量她一番,“我正要去船上玩,一块儿去好吗?”
当然好,特瑞想。她嘴上说的却是:“少玩一会儿也可以。”
克里斯带着她上了船。清晨的阳光灿烂闪亮。海湾里游船星星点点;海岸上红房白墙熠熠闪光。特瑞向横杆走去,身子靠在横杆上,双手撑着,凝视着水面。微风拂起她的头发。
克里斯在她身边来回走动。然后站在她面前,凝视着,目光既忧郁又热切,“还好吧?”他问。
特瑞似乎不敢正眼看他,“也好也不好。”她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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