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和艾勒娜有什么关系?或者,究竟和我与里奇的关系以及这些关系可能对它的影响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特瑞。但有些事情,可能——尤其是艾勒娜如何看待你对她父亲的反应,而且正如艾勒娜一样,你的恶梦一直在困扰着你,也许对你父亲的死少带些同情去想一想更好些。”
特瑞犹豫了。她只能这么想它,她发现,在闭上眼睛时。但当她闭上双眼时,她看到的只是黑暗,她想到的只是她不能想它。
“慢慢来,”哈里斯平静地说,“我并不介意就这么坐着。”
特瑞又闭上了眼睛。
打破黑暗而来的第一丝记忆,不是形象,而是种声音;屏风门关闭的声音。
特瑞的身子一颤。“什么?”哈里斯问。
特瑞摇摇头。“我家里有扇屏风门,”她慢慢说道,“在后边的走廊上我见到了他。他关上门时,门上的挂钩发出嘀嘀声,我能听到这个声音。”
“你在哪儿?”
黑暗好像轻微地变着:不再是灰色的光,眼睛仍闭着,但有什么东西又黑又紧地闭着,特瑞感到胸里透不过气。
“我不知道,”她轻轻说道,“我只是不知道。”
“你看到你父亲时,”哈里斯问,“你有没有去关门或去帮助他?”
一个影子,罗莎在她的后面,可能在门从手滑开时抓住了它。那只猫,饥饿地,在她的腿上摩来蹭去。
“不,”特瑞又说道,“我想我的妈妈在那儿。”
一片寂静,“你遇到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哈里斯问,“在你发现他之前。”
特瑞向后靠在椅子上,仍闭着眼睛,那影子就像是黑夜的主题被朝阳的第一丝光线打破了。那椅子就像特瑞还是个孩子时沉在其中的床垫一样柔软。
特瑞不能入睡。
某种激情打破了她安宁的睡眠。她卧室里的窗户方寸之间,一度随着夜晚漆黑一片,框出了清晨的第一道灰幕,外边的棕榈树呈现出一道黑影,随着每一分钟的流逝更加分明起来。
有什么不对劲。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父母的卧室里没有任何声音:起初,这种寂静是她一直所期望的,现在这种安静却有了更深的内涵,似乎有什么东西——或什么人——正在离去,特瑞浑身冒起鸡皮疙瘩。
为了稳定自己,她做起了一种脑力发明,回想前一天全家人的表情,晚饭后,她母亲煮好了汤,而后特瑞洗完了盘子,据罗莎的命令,玛丽雅和爱娃该做点什么了——特瑞的家庭作业太多。但昨晚她的妹妹们在饭桌上玩了游戏,又笑又吵了一阵;罗莎让她们这么做是因她们的父亲不在家。洗盘子时,特瑞没问他在哪儿,犯不着;她能从罗莎的身体上看出她的意图,她正神不守舍地抹着特瑞递给她的盘子。
而后,特瑞走回了她的房间,完成了几何作业。做这些事时,她还注意着她父亲,她听到了开门和关门的声音,她睡着时仍注意听着。
现在,天亮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望着窗户透过的第一丝光,特瑞只是乱糟糟地回想着前几个小时,在半梦半醒之间。她的眼睛因失眠而有忧伤的感觉,皮肤汗湿;扭曲而不断翻转的疲惫身影模糊不清,皮肤表层又冷又粘。她从床上滚了下来,弄不清目的何在,身下的硬地板一片冰凉。她轻轻地打开窗户,一阵突来的寒意袭击了她的脸和全身。
特瑞站在她卧室的门前,感到家里一片清静。
还没到六点。特瑞不知是什么吸引她下了楼,当她轻脚细爪地下楼时,心中却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就在这时,也许只是在她的脑海里,她听到屏风门关上了。
她呆在那儿。
不可能是这样的,屋里没有脚步声,屏风后没有门在或开或关着。就在这看起来像几分钟的片刻,她唯一的本能便是爬上楼去,钻进一个深沉的睡眠,永不再醒来,不想去弄清什么在响。
但她却坐在了楼梯上。没有光线,这儿就像个监狱,她既不能动又看不见,她的心急促地跳着。
只能听到特瑞的呼吸声。
她努力对自己说:孩子十四岁已经很大,不该再害怕。她站起来时,还在自言自语着。当她走到楼梯黑暗的尽头时,她仍期望看到父母跟几天前一样,她的母亲弯腰对着沙发,用眼悄悄地催促特瑞上楼去,嘴巴却按照雷蒙·皮罗塔的需要叫嚷着。
寂静,而后,当太阳照进客厅时,特瑞听到了一声真切的声音。有些轻但很清楚。更多的是因为方向而不是声音的内容使它得到了说明,但这大大地唬住了她,她停住了。
那是从屏风门,或穿过它而来的;她现在确信了,她所不能理解的是她嘴里的苦涩和喉头的跳动。
她本能地看看四周,似乎罗莎会在那儿来帮她。
一个人也没有。她慢慢地移过饭厅,向厨房走去,门就在那儿,她从那里听到了一种声音。
是娜帕冲娜丽娅,那只猫。雷蒙不在家时,罗莎同意在特瑞妹妹们卧室的门厅养一只母花猫,罗莎给她取了这个名。妹妹们认为很罗曼蒂克,雷蒙根本未注意,只有特瑞知道,她的母亲,这个最保守的妇女,给猫取了一个西班牙内战中的共产党英雄的名字,而且常在唤它时会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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