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小晴,对不起,我背叛过你。”
他还说:“我甚至和另一个女人有了孩子,但是在我失败之后,她就带着孩子离开了我。直到那时候我才知道你才是真心爱我的人!
“对不起小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害死的,因为我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我背叛了你,于是也认为你会背叛我,全都是我混蛋!全都是我的错!”
我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而谈心也陷入了沉思,眸中有烛影闪烁。
胡亦枫说了很多话,有一些是“零壹”调查出来的事情,还有很多则没有。一个人活了那么多年,难免会有很多不能说的秘密。而在今天,他把所有秘密都说了出来。
十分钟后,他眼角的泪水已经干涸。
我说:“当我数到三,你就会醒来。”
“一。”胡亦枫的意识世界里,殷晴轻轻向他挥手道别。
“二。”胡亦枫的身体开始战栗,他抗拒着不愿意醒来。
“三。”
胡亦枫睁开了双眼。
谈心说:“心愿已了,该放手了。”
这个将近四十岁的男人,一直板着脸故作坚强的男人,忽然放声大哭。
那哭声让人觉得心疼。
我说:“希望你能时刻记得殷晴的心愿,她希望你能够快乐地活下去,而不是陷在悲伤之中无法自拔。”
胡亦枫一边哭一边哽咽着说:“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案例圆满完成。
目送胡亦枫离开之后,我开始收拾乱七八糟的催眠室,然后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他应该能够放下妻子了吧?”
谈心倚着墙,点燃了一根烟,说:“是啊,放下了,但是我们也为他创造了一个更大的谎言。”
我疑惑地问:“更大的谎言?你什么意思!”
谈心:“我让他在催眠中坦露心声,让他以为自己已经向妻子说了所有事情,可是让我感到难过的是,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他从头到尾只字未提。”
我:“你有事情瞒着我。”
谈心:“‘零壹’发来的资料,我故意没有让你看最后一部分,是害怕擅长共情的你,会因此胡思乱想。”
我变得有些紧张。
谈心:“资料的最后,说胡亦枫因为妻子的意外死亡获得了一份数额不小的保金。”
我一不小心打翻了香炉,炉灰顿时撒了一地。
谈心:“我以为如果他真的是在忏悔,那么一定会说这件事。可我等了很久很久,他始终只字未提。”
我:“或许是情报出了错,或许他只字未提是因为……”
谈心打断了我:“不说了,不说了,他愿意放弃殷晴的‘魂魄’恢复正常,就已经足够了。
“或者说,就当咱俩帮他圆了一个更大的谎吧,自欺欺人……真是,呵呵。”
我的心里仿佛打翻了五味瓶……如果资料没错,那么殷晴的死亡很有可能不是一场意外,而是有预谋的……
那胡亦枫到底是不是真的爱着殷晴呢?
他对殷晴的忏悔,又有几分是真的?
不知怎么的,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故事情节。
一对夫妇在多年前就购买了意外伤害的保险,后来丈夫破产,家里一穷二白。
夫妻两人相约一同自杀,妻子说,如果一起死了,那是最好。可是如果只有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还活着,那么另一个人就要用死去的人的保金幸福地活下去。
后来,丈夫真的活了下来。他用妻子生命换来的巨额保金重整旗鼓,可是从那之后,妻子的“鬼魂”就开始时时刻刻缠绕着他。
可是,到底是殷晴用某种方法让丈夫幸免于难,重获新生,还是胡亦枫用某种方法让自己“侥幸逃脱”?
牺牲,还是背叛,除了这对夫妇,再没人知道答案。
谈心冷冰冰地对我说道:“其实你没必要纠结这些。”
我:“为什么?”
谈心:“如果殷晴爱着胡亦枫,那么只要胡亦枫以后能好好活着,她就算是死得其所。反之如果她并不爱胡亦枫,两人之间是一种钩心斗角的关系,那也就不值得纠结了。”
今天我的耳根相当清净。
主要原因在于,噪音的主要贡献者——谈心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他甚至没有跟我打招呼,就拿着刚到手的诊金匆匆离去。
我懒得给他打电话,在我看来,他如果不把手里的钱花光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我送走最后一位来访者,准备关门下班,不过就在我撅着屁股收拾东西的时候,忽然有人再度推开了诊所大门。
这个人我既陌生,又熟悉。
是她,黄文芷。
我拍了拍白大褂上的灰尘,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不过她的举止反而落落大方,直接往桌子上拍了一张银行卡和两万块钱。
我暗中打量了一下她的表情,发现她面带微笑,而且带着一丝戏谑。在我第一次为她做咨询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种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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