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然大悟:“所以从那之后‘鲨鱼俱乐部’就几乎销声匿迹了。”
谈心:“我给她的答案,是背叛。她说的没错,人类终究是一种社会性的动物,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破坏社会,我不能看着他们面无表情地戏耍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就算是她,也绝对不能。”
我:“可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谈心:“他们说人类是自大的生物,而他们又恰巧是最自大的那一群。当然他们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有故事,比如张之遥,一定有导致他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但是,他们最终还是变成现在的样子,无可挽回。”
我:“其实仔细想想,他们的观点也有些道理。一直以来,人类都在用各种手段去研究外界的种种事物,上至宇宙,下至微生物。但是仍有一个问题始终困惑着所有人,那就是‘我是谁’。这是一个哲学问题,甚至是神学问题,同时也是心理学问题,而且至今没有答案。”
谈心:“没有答案的原因是没有办法用某些先进的办法研究人类,因为社会,因为道德。人类拥有精密的研究器具,最终却因为道德的缘故无法研究自身。”
我:“的确如此,当初臭名昭著的阿尔伯特实验,华生算是第一个触碰到了心理学研究禁忌的人。”
谈心:“不仅仅是这些,早在心理学诞生之前,研究人类禁忌的人就已经出现了。准确来说,心理学的出现,大脑的研究,让人类找到了更好的办法来研究自己。但偏偏研究自己这一命题,又是违背道德的。人类的心理,其实可以得到更精确的测量,比如感觉剥夺实验,比如睡眠剥夺实验,可是这些惨无人道的实验,真的合法吗?”
我:“我想我大致明白‘鲨鱼俱乐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了。”
谈心:“一群疯子,充满异常。”
我想起了“斯坦福崩溃实验”,那是一个利用监狱情景来研究人性的实验。它成功地利用情境激发了人性中混乱的一面,实验结果令人心寒,并且最终被强制终止了。
谈心:“当我通过图钉杀人案察觉到‘鲨鱼俱乐部’有可能再度出现的时候,真的很害怕。”
我:“为什么会卷土重来呢?”
谈心冷笑:“当然和社会有关,我说过他们就是社会的一块块心病,过度贫穷、过度富有、愤怒、焦虑、忧郁,这些都会创造出更多的‘鲨鱼’,其规模简直难以想象。”
谈心的说法让我感觉心里很压抑。
我:“我没法反驳你,或许你是对的。”
谈心:“我也没法反驳他们,或许他们也是对的。”
是啊,对于人心,对于社会,乃至对于国家,对对错错哪里是那么容易说清楚的。
我:“张之遥应该认识许诺?”
谈心:“我不知道,不过从他在审讯室里说的话来看,至少是见过面的。这样的话,张之遥的种种行径就更加合理了,凡是和许诺见过面的人都会变成这样,她说的话有一种无形的魔力,让你忍不住想要做出平常不敢做的那些事情。”
我说:“别这么说,至少你没有。”
谈心神色一黯,继续说道:“张之遥的这个案子,最重要的地方,你知道在哪里吗?”
我:“毫无头绪。”
谈心:“他在杀人,又在故意挑衅警方,或许这反映了他目前的心态。”
我若有所思:“矛盾心理?”
谈心:“他既想继续作案,有希望有人能阻止自己。总而言之,这其中一定隐藏着我们不知道的故事。齐宣,你记住,这世界上绝对没有无缘无故的‘行为’。就像是动物吃饭、奔跑、繁殖行为都是为了生存,而人类则多了社会性,所以行为的缘由就会变得更加复杂,但是总归还是有逻辑的。”
我点头:“记住了。”
谈心:“黄文芷,多重人格,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一定有她的理由。而你要做的,只是悄悄地、轻轻地揭露一切,揭露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一切。”
说完谈心就关上了灯,似乎有些疲惫了。
他说:“你自己开车回家吧,我今晚打算在诊所休息。”
屋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帘的边缘透过几缕光线。
我说:“那件事情,我想知道。”
谈心:“你的好奇心太强了,我说过,你不知道更好。”
我:“不是我想知道,而是你想说。上一次喝酒的时候,你用酒水压抑这段记忆,是因为你放不下。可越是放不下,你就越痛苦,总有一天它会变成毒药的。”
谈心沉默了许久:“好吧。”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场噩梦。
梦中有一对男女赤裸着交缠在一起。
男人轻轻闭着双眼,仿佛怀中抱着整个世界。
而女人则用手里的刀一下一下切割着男人的后背。
伤痕不深也不浅,流血不多也不少,一切都是那样的刚好。
女人说:“疼痛会让人清醒,爱情会让人盲目,我想知道当你多痛,才会彻底放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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