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退休的时候一直对这件事颇有怨念,因为真和他搞过诉前预审的就只有我和老罗,而每次,他都被我们收拾得服服帖帖,只能每天晚上在棋盘上杀得老罗丢盔弃甲,找回一点尊严。
“小王八犊子,叫你坑我!”据说,罗副检察长每落一子,都要大骂一句。
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我和老罗就在这个即将离开审判岗位的老法官的请求下成了被告人秦枫的辩护人。
“您怎么知道秦枫就是无罪的呢?”我眼睁睁地看着老罗“啪”的一下在协议上盖了章,连阻止的机会都不给我,无奈地看向了老法官。
“你们去查查他的过往经历就知道了。”老法官说,“我也不敢百分之百保证他就不是凶手,但是总觉得不像,我见过的凶手多了,他没有那种特殊的气场。”
“法官啊,您也知道这案子是冤案,秦枫拒不认罪,单凭指纹和两个证人的证词证言,法院也不好判有罪吧?”老罗这时候才想起这个问题。
“你们不明白。”老法官耐心地解释道,“这案子的影响太大了,检察院新上任的检察长和我们院里通了气,要办成铁案。证据也不能说是不充分,其实就在一念之间。关键是秦枫无法提供有力的证据帮自己脱罪。审委会实际上早就拟好了判决结果,我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有限了。”
“我们能做什么?”老罗神情异常严肃地说道。
“去找到更多的证据,说服审委会改变立场。如果能找到真凶,那就更好了。”老法官说,“要不然的话,这个案子恐怕就要走申诉的程序了,十年?二十年?被告人有多长时间能等啊?”
“如果……”我犹豫了一下,“如果我们也输了呢?”
“那就证明,我的判断是错的,我的确到了该退休的年纪了。”老法官怅然说道。
在我和老罗的律师生涯中,这是第一次接到法官的请求,为被告人作无罪辩护。
对于我们来说,这是莫大的荣幸,同时也有莫大的压力。我们都很清楚,找到真凶,秦枫还有无罪的希望,找不到真凶,那他就只能是那个凶手了。命案必破的大环境下,这是一个注定的结果。
“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们代理这个案子最合适了。你们过往办的那几个案子,都非常干净漂亮。而且,也只有你们,才能让那丫头心甘情愿出力帮忙。”
临走时,老法官呵呵笑道。
送走了老法官,初步研究了案件卷宗后,我和老罗并没有急着去见当事人秦枫,我们需要掌握更多的线索,借此判断秦枫在对我们进行叙述的时候有没有隐瞒。
我们的第一站就是案发现场的棚户区。
在老罗的印象里,居住在这个地方的人可以用一个词来概括——无业游民。这些人没有正当的职业,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更不会去关心身边人的死活。所以,当他看到案发现场外摆放着的白色菊花时,忍不住愣了一下。
“社会抛弃了他们,如果他们自己再不抱团,你说,得怎么活下去啊?”我苦笑了一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了棚户区。
“作孽啊。”那个向警方提供了重要线索的邻居听闻我们想了解一下案情的请求,叹了口气,“才那么大点的孩子,招谁惹谁了?那个杀人犯咋就下得去手呢?简直畜生不如啊!”
“你看看,确认那天和被害人吵架的是他吗?”我无话可说,只好硬着头皮拿出了秦枫的照片。当然,我可没敢说我们是为秦枫辩护的。
“错不了。”证人点了点头,“化成灰我都认得。那天吵得叫一个凶哦,那刀啊,都指到人鼻尖上了。你说一个大男人,哪能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干出这事来?!”
“你看到他杀人了?”老罗问。
“那倒没有。”证人说,“不是他还能是谁啊?警察不都说了,刀是他带来的。”
我沉默地点了点头,收起了照片说:“谢谢你了。”
“啥时候能枪毙?”证人突然问。
“嗯?”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说不好。”
“哎,到时候可得告诉我们一声。这丫头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总得有个人告诉她这个信儿啊,要不然走得都不安心啊。”证人叹息着说。
“放心,真到那天,我亲自来告诉她!”老罗俯下身,把几朵歪倒的白花扶正,神情肃穆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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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灰心,至少,这个证人的证词并不能直接作为定罪依据。”老罗紧握着方向盘,吁了口气,“再加把劲儿,我们一定能找到更多的证据。”
他调整了一下后视镜,对镜子里的自己展露了一个笑容,用力握了握拳头:“加油,罗杰!加油,简明!你们是最棒的,你们一定能行!”
“神经!”我翻了个白眼。
“心灵鸡汤说,要时刻给自己打气,才能时刻保持最佳状态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老罗一扭方向盘,避开了一辆侧滑的车,“接下来去哪儿?”
“历史上,在鸡汤里下毒历来是杀人利器。去秦枫曾经任职的学校,法官不是让咱们查查他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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