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歇性失忆?”
“是,患有间歇性失忆的人会突然之间失去记忆,然后在醒来的时候明显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一段记忆。而你不同,你会突然之间失去记忆,而恢复以后自己毫无知觉,我们曾经试验过无数次,你总是能把失忆前的记忆和恢复后的记忆完整地连贯起来,似乎你根本感觉不到中间缺失了一段。而更可怕的是……”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了,仿佛不忍再说下去。
“是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开始颤抖。
“你在失忆其间的行为完全不受自己大脑的支配,不认识父母,不认识同学,老师,完全按照另外一种思路进行,就好象……就好象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人格分裂吗?”眼眶里的液体开始不停话地掉落,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母亲会因为担心我的健康而彻夜失眠。
“医生说,这种表现和人格分裂症的情况非常相似,所不同的是,人格分裂的患者在发病时候所变成的,往往是周围经常接触的人,而你,你变成的完全是一个陌生人,神态,动作,我们完全无法判断这究竟是谁,并且,并且经常会做出一些旁人无法想象的事情。”这一次,我清楚地听见了父亲哭泣的声音,这是懂事以来的第一次,第一次,我听见我理性而威严的父亲在我的面前哭泣。
“爸,你承受得了,你继续说。”
“你发病并不频繁,和人格分裂的病人不同,你并不是像普通人那样随时发病,随时恢复,那些年来,你只有每年的除夕才会发病……”
“除夕?”一瞬间,父亲的话好象晴天霹雳一般,我感觉头痛欲裂。
“说实话,我们也不知道这些年你发病的时候究竟做了什么,我们怕你出事,常常怕你突然发病,所有你妈妈很早就辞去了工作在家照顾你,然而,渐渐地,我们发现,你只有在每年除夕的时候才会发病,这样,我们便松了一口气,至少我们可以有针对性地保护你,照料你。每次你发病的时候都会往外跑,我们怕你出事,常常跟了出去,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走不出十米你就不见了踪影。我们不知道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是如何做到这些的,然而,每一次你都能够平安地回来,并且迅速地恢复。当时爸爸妈妈移民的时候想带你走,也就是这个原因,除了我们,还有谁能够这样照顾你呢?”
……
我听不清楚父亲接下来说了些什么,我只知道自己已经瘫软下来,眼泪不停地流着,我躺倒在沙发上,听不见父亲的话,看不见时明的表情,我觉得头很晕,仿佛一瞬间,就可以死去……
第四十章
原来,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病人,我一直都是一个精神病人,在父母的悉心照料下生活,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实情,为的是让我健康快乐地生活,可是,他们如何能知道,事到如今,当我知晓了这一切,带给我的是怎样大的打击?!这些年来在下雨的除夕夜死去的人,究竟和我有着怎样的千丝万缕?我不敢想,我怕我想到事实会崩溃。
终于明白为什么我总会日夜颠倒地生活,为什么我总会在不知不觉中睡去,然后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醒来,醒在不同的时间,在不同的梦魇中挣扎。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会无缘无故陷入这样一个深渊,无法自拔,原来,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
我是一个杀人凶手,从十几年前,到如今,我一直都是!我的双手沾满了血腥,天啊,究竟是如何残忍的人才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行为来?!为什么,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
“沫沫,沫沫,你听我说……”时明抱住我。
“我是凶手,我是凶手,人都是我杀的,是我杀的!”我打断他,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眼泪不停地流,感觉自己随时可能崩溃。
“难道你真的认为一个九岁的小孩子就具备杀死一个成年人的能力了吗?!”他看住我,握着我的肩膀的双手颤抖着,几乎是吼了起来。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时明。无论工作压力如何地大,案情如何复杂,他都可以游刃有余,可是现在,我眼前的这个理性睿智的男人,居然在为我落泪。
“九岁也好,十岁也好,十一岁也好,甚至你到了十五岁,十六岁,即使是现在,二十一岁的楚沫,沫沫,你具备了杀死一个又一个陌生人的心计和能力了吗?!”他将我抱紧,贴在他的胸口,“不会是你的,不会的,冷静下来,我们一切分析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纵使有再大的困难,我也会陪着你一起走过,沫沫,我答应你,我决不放弃,好吗?”他看着我,眼里满是温柔,仿佛这些话不仅是在安慰我,更是在安抚他自己。
是啊,怎么会是我呢,凶手怎么可能是我呢,我伏在时明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觉得自己哭得很累,我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时明已经离开了,茶几上留了纸条,他说警局有事,不得不立刻赶回,让我睡醒给他打电话。我将纸条握在手心里,心里有一股暖流不停涌动,这就是幸福吗?或许就是吧。
我到卫生间洗脸,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很肿,脸很苍白,想起自己的病,感觉失落,我这样残缺和不健康,将来他还会愿意一直照顾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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