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奏鸣曲_[日]中山七里【完结】(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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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

  都筑还想替自己辩护,眞锅审判长出言制止:

  「证人,不用再说了。」

  都筑一愣,先是不知如何是好,接着沮丧地微微垂下了头。

  「审判长,我想进行反方询问。」

  额田站了起来。他的眉心皴纹更深了,宛如是个面对不成材学生的教师。

  他来到都筑面前,与都筑正眼相对,口气温和得与现场气氛极不协调。

  「都筑先生,你在这件案子上只是单纯的第三者,不必受他人言语误导。只要依你的记忆,将你的所见所闻说出来就行了。」

  这句话宛如一句魔法咒语。

  额田并不口称「证人」,而是以对方的姓氏相称,这有助於让对方回想起日常生活,藉此恢复平常心。

  都筑I听,脸上的惶恐之色逐渐消褪’彷佛附在身上的妖魔终於离开了。

  「我可以提问了吗?」

  「请说。」

  都筑的声音已恢复一开始的冷静。

  「你从监控系统察觉被害者……不,病患的病情出现变化,於是急忙赶往加护病房。首先你尝试对病患进行急救,但病患的脑波没有恢复。正因爲你忙着急救病患,所以没有时间深入追究爲何不该关闭的电源竟然关闭,以及站在仪器旁的东条太太是否按下了主电源开关,对吧?」

  「是的。」

  「确认病患死亡後,你开始确认人工呼吸器有无异常。请详细说明你当时的检査顺序。」

  「好的。所谓的人工呼吸器,简单来说就是以电池连接帮浦,将氧气强行灌入病患的肺脏。这是一种相当单纯的装置,因此需要检査的部位也不多。首先我检査了监控面板,接着我检査了吸吸气罩、吐气罩及本体之间的连结管,然後是最重要的电池。但检査完之後,我并未发现任何异状。了愼重起见’我後来又委托制造商进行检测’结果同样没有异常,这些在制作笔录时都提过了。」

  「到目前爲止,你使用过相同的仪器多少次?」

  「自从进入心脏科後,差不多用过四五十次。」

  「在同业之中’这样的次数算多吗?」

  「嗯,算多吧。」

  「这麽说来,你在使用及检査该仪器上算是相当熟练?」

  「应该是吧。」

  「好,依你经常使用的经验,当你要确认仪器运转状况时,首先会看哪里?」

  「当然是监控面板。这台仪器是嘉兰德公司制造的八二〇型人工呼吸器,详细资讯会出现在显示窗及监控面板上。」

  「请尽量以浅显易懂的方式说明,让我这门外汉也能理解。」

  「这台仪器每次使用在不同病患身上,就必须重新进行设定。肺活量会因理想体重的不同而改变,所以得先输入理想体重,然後设定换气的压力、流连、流量及时间。仪器响起警示音,表示仪器不正常停止或设定突然改变,因此我首先检査了设定项目。」

  「设定是否改变了?」

  「没有改变,跟原来的一模一样。」

  「确认设定没有变化後,你认爲异常的原因是什麽?」

  「假如不是仪器故障,就是人爲结果。所以我询问一直待在病房里的东条太太是否关掉了电源开关。」

  「换句话说,这是仪器突然停止的唯一可能原因,对吗?」

  「是的。」

  「我的提问到此结束。」

  额田转身对众法官说道:

  「请容我班门弄斧,相信诸位都知道构成犯罪的三要素爲『机会』『方法』及『动机』。依都筑医师的证词,人工呼吸器遭人爲停止的可能性极高。加护病房的摄影机正好面对人工呼吸器,依科学捜査研究所对摄影画面进行数位解析的结果,被告的手指确实曾碰触仪器的电源开关。事前提出的甲三号证物,爲事发当时的现场平面图,而甲七号证物,则是当天的护士巡房纪录。仪器出现异常是在下午两点三分,在这之前的两小时之内,没有任何人进入加护病房,病房里只有被告及四肢行动不便的长男。基於以上两点,『机会』及『方法』皆已成立。」

  额田说得振振有词,对象彷佛不是众法官,而是法庭内所有人。内容虽然死板无趣,但搭配上宛如演员般的宏亮嗓音’散发出一股令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

  「至於最後的『动机』,也在I开始的证词中得到印证。被害人的家庭背负庞大债务,加上不寻常的高额保险,这显然是起保险理赔金诈领案。刚刚辩护人利用其高明的法庭策略,或许令诸位产生了被告不具杀意的错觉,但这起案子的内情其实相当单纯,就是妻子爲了贪图高额保险金而杀害了丈夫。」

  攻防再度陷入了拉锯战。辩方发动攻势,检方就会立即还以顔色。御子柴采用的是类似游击战的强行突破,相较之下额田采用的却是条理分明的正攻法。这是相当妥善的因应策略,同时亦表现出额田的S个性。

  御子柴所欠缺的优点,正是「稳健」这两个字。过去御子柴承接过不少辩护工作,但绝大部分都是处於劣势的案子,因此不习惯宛如盖高楼般逐步建立事实根据的稳健踏实手法。将原本建构好的楼阁自根基彻底顚覆的粗鲁做法,更加符合御子柴的性格。

  符合性格的手法’就会成爲惯用手法。既然是惯用手法’就会知道最能发挥效果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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