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他埋在什么地方了。
我左思右想,觉得埋在哪儿都不安全,就先把他藏在草丛里,那天夜里,我找了一个麻袋,把他装在麻袋里扔到河里去了。春强说完,长长地出了口气,又说,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审讯人员交换了一下眼神,把审讯笔录送到春强面前。
春强问,这是干什么?
摁个手印。
我不摁,我不能摁。春强直往后退,缩在墙角里浑身发抖。
你既然敢做就敢当,快摁了吧。
你们饶了我吧。
饶不饶你那是法律的事,快摁手印。
我要反悔,后面说的都不是真的,我只是打了竹笋几下而已。
李春强,这是什么地方,你以为这是儿戏吗?
我知道这不是儿戏,杀人是要偿命的,所以我不能摁手印。
那你是在愚弄我们,你把我们都当成了傻瓜?
我才是傻瓜,我没有杀人为什么要承认?
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既然没有杀人为什么要交待?
春强一下子焉了,不停地抽自己的嘴巴。天啦,我为什么要打竹笋,他又没有抽打我家的苗,他爱抽打谁家的就抽打谁家的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去管闲事?
春强到底在笔录上摁了手印,他一摁了就哈哈大笑着咬自己的指头。
春强招供的消息传到李村,李村的人就像过节一样高兴,有的人家还放了鞭炮,说是要冲冲这两年来村里的晦气。当然有两个人无论如何是高兴不起来的,一个是竹根,一个是张嫂。竹根的希望完全破灭了,或许这个案子不破还好些,至少他心里还可以存在各种各样的幻想,如今连这个幻想也没有了,竹根整个人一下子就跨了。张嫂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杀人,逢人就哭诉说,一定是公安局的搞错了,他儿子虽然不务正业,可胆子比老鼠还小,在屋里连一只鸡都没有杀过,哪里敢杀人。
张嫂去看守所探视春强,春强只是望着张嫂一个劲地傻笑。
竹笋到底是不是你杀的,你倒是说句话呀!
春强没有说话,他的眼睛里空空洞洞的,像一口被抽干了的井。
这孩子傻了,你们把我儿子吓傻了!张嫂哭喊着,几个狱警把张嫂扶了出去。
这几天打捞人员一直在河里忙碌着,围观的人群拥挤在河边,他们都在焦急地等待着谜底揭开的那一刻。秋天的河水很安静,不紧不慢地流着,仿佛不愿意公开自己隐藏的秘密。除了捞起来一些破旧的东西和几条惊慌失措的鱼之外,打捞工作一无所获。打捞队撤离的那天,每一个人都显得十分失望,李所长脸上也是愁云密布,尽管春强招了,但毕竟没有一件像样的物证,这案子破得让人有些不爽快。
对于春强的量刑,让法官们伤透了脑筋,虽然没有物证根据口供也可以判死刑但到底欠缺了点什么,最后只好采取了一种折中的方式,判处死缓。不过,这一切对春强已没有什么意义了。春强疯了,整天只喃喃地重复一句话:我只是打了他几下,我只是打了竹笋几下呀。
李村终于又恢复了以前的平静,不过竹根却再也不想在村里呆下去了,他总感觉竹笋的眼睛在某个地方看着他。竹根决定全家搬到镇上去住。临走那天,二先生请竹根喝酒,两个人坐在院子里,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气氛显得有些伤感。秋天的阳光很好,秋收后空旷的山野像产后的孕妇一下子清瘦了许多,池塘边的那棵柳树也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身影倒映在水里,随着鸭群激荡起的水波一漾一漾地晃动着。眼前的景致似乎触动了二先生,他突然放下酒杯掩面恸哭起来。
竹根有些手脚无措,连忙问:二先生,你怎么了?
竹根你真要走吗?
真要走,村里的一切总让我想起竹笋,我老是觉得他就躲在某个地方。
兄弟,说句实话,我真舍不得你走,你一走,这村里就更冷清了,以后我和谁下棋呢?
只要有空,我就回来陪你下棋。竹根说得十分诚恳,他不想让二先生这么伤心,他感觉二先生是真的老了,也许人一老了都是这个样吧,竹根想。
二先生进屋拿出棋盘,说:今天我们就下最后一盘吧。
以后时间多长着呢,竹根一边摆棋一边说。
你忙你的生意,到时候可能就没有时间了。
哪里,再忙我也要陪二先生下棋,我一定要下过你。竹根笑着说,他想让气氛变得轻松一点。
这盘棋,竹根以当头炮开局,二先生以飞象局应对。竹根攻得很猛,二先生防守得滴水不漏,两个人你来我往,一时间杀得难解难分。到最后,竹根剩下单兵炮,二先生士象双全。
又和了,竹根无奈地说。
你赢了,二先生摸着脑袋,望着竹根说。
分明是和棋呀,竹根看着二先生有些不解。这时,竹根才注意到,二先生的头发差不多掉光了,不知为什么,这两年来二先生不知不觉中一下子就衰老了。
不,你有很多机会将死我,只是你太大意了。
还是功夫不够呀。
二先生嗬嗬笑着说,就到这里吧。
竹根还盯着棋局,想着自己的失误。
二先生又把几个棋子放回到棋盘上,摆好刚才的残局,说:只要你的马跳到这儿,我就只好认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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