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这样一个黎明时分,他从外面回到家中,那是苏黎士的一间小公寓。也是这样的芳香弥散在空气中。他也这样循香寻去,打开浴室的门,看见一个美丽的女人正躺在他的浴缸里,往水中喷洒香水。
这个女人正是丽莎。那时他们还是相互较量的对手,他刚赶在她前面抢得了那件古董,可当他回来时却发现:对方竟在他的家中,他的浴缸里,用他的镶金边的杯子喝着他的白兰地。
那天之后,他们成了情人,也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他们已经分道扬镳。
丽莎为什么又来了?
屋子里的一切都保持原样,她什么也没带走,只留下她独特的香味。
当然,她是来找那幅画的。罗宾相信,每个地方她都已经仔细查看过了,包括他的密室、衣帽间的夹壁、书房里的暗橱和外表做成烤箱的保险柜。她开锁可是行家,没有什么机关能瞒得过她,也不会有蛛丝马迹被留下来引起注意。
可是,她为什么故意留下她的香味?
她要让他知道她来过了?
这是为什么?
罗宾走到卧室窗口,透过白色纱帘往外看去。清晨的雾很浓,什么也看不到。
这时,一点红色的光亮十分微弱地闪动了一下,立即又熄灭了。
他的窗下有人。那应该是打火机的火光。
罗宾凭他多年的经验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他立即将丝绒窗帘拉紧。
他被监视了。
是丽莎?
当然,这地方只有她找得到。
她来找画,没有找到。现在,她派人盯住他,想查出画的存放处。她要拿到这幅画。
然后,按照一般的规则,她会杀了他。
罗宾从未见过丽莎杀人,没有人见到过。但有一些传言,关于她靴筒中的匕首。罗宾也曾有一次半开玩笑地问起过这个问题,丽莎笑而不答。他于是开始谈起了阿尔及利亚的刀具,称赞其制作工艺与那里的地毯和陶器一样精美。
他完全有机会查看一下她靴子中的秘密,可他从未那样做。
那不是罗宾的作风。
秘密就应当是秘密。假如当事人不想别人知道,它就不应当被别人知道。
然而,现在,他可能会死于这个秘密。
罗宾苦笑一下。也许她不会亲自动手,也许她靴子里什么也没有。可自己已经非死不可。
他不怪她。人在江湖,她只是按行内的生存规则办事。合作不成必然反目,她并没错,是他自己先毁约。他们共同的秘密太多了,一旦不能做搭档,就势必成仇。除非他交出画像,宣布退休,到地中海上某个小岛隐居。
他倒是很愿意隐居。
只是,要交出雷蒂的画像,那绝无可能。
丽莎当然也知道这点。所以,她动手了。
她是对的。
罗宾在书房中他最喜爱的那张软榻上坐下,凝望着重新挂在原处的雷蒂的画像。“雷蒂,我真的得想想办法了。我们谁也离不开谁,不是吗?”
画中人的脸宁静温柔,一派平和。
罗宾伸手揉揉内眼角的睛明穴,心中掠过一丝茫然,与一丝失落。
现在,丽莎已经是他的敌人了。这倒是他没有想过的事情。
她无疑是一个劲敌。
罗宾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走到了路之尽头。
第十九章 脱险
七个小时之后,罗宾从睡梦中醒来。
这个说法是不确切的,因为他睡得那么沉,甚至连梦也没有做。
“越是危险时刻,越要保持头脑清醒。”他记得师傅曾这样嘱咐他。多年来他从未忘记这句话,每当遇到难题,他总是用热水浴、美酒来使自己镇定。再有,就是睡眠。
睡醒之后,精神振奋,信心充足,做什么事都要顺畅得多。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需要睡着的任何时刻令自己入睡的。
在紧张的时刻迅速放松自己也是一种能力。
这些年来,罗宾练就了这种本领。
现在,他满意地舒展了一下身体,把双手枕在脑后,开始想问题。
“躺着想问题思想会比较集中,就象海明威站着写小说。”罗宾曾这么说过。这当然只是一句玩笑,然而这正是他的习惯。
眼下,他的问题集中在“怎样将雷蒂的画像安全地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丽莎没找到这幅画,下一步一定是等他出现,观察他的动静,从而判断出画像的所在,想法子取到这幅画,再处置他。
那么,在她没拿到画之前,他是安全的。
而他此后的一举一动,都需要特别慎重。
在这所房子里,他是安全的,这套居室在设计之初就已经安装了反监测设备,任何监视器都会被干扰从而不能发挥作用。这一点丽莎是知道的,所以她肯定没在这方面动脑筋。
她也不会带人闯进来,以武力胁迫他就范,她应该知道他的性格,罗宾从未做过被人强迫去做的事。胁迫的结果必然是一无所获,玉石俱焚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丽莎是个聪明的女人,她要等,等罗宾自己暴露。
她深信他会自行暴露,因为她掌握了他的致命弱点:他对此画入迷,用不了多久,他必然会急于将画带走,远远避开觊觎它的种种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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