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丽莎,无论罗宾做了怎么样惊世骇俗的事,她都只是一笑置之。有时同伴们会开玩笑地对她说:“丽莎,罗宾去了马德里,带着两箱金条和三个美女。”
“他会回来的,等那些美人儿把金子用光了以后。”她笑着说。
人群爆发出笑声。
她对他很有把握。她了解他,他要是三个星期里不做出点令人吃惊的事就会生病的。但无论如何,他不会丢下她,他们不仅是恋人,还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在这一点上,谁也离不开谁。
可是现在,丽莎的信心动摇了。她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罗宾在一年前盗画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整整一年了,他却不肯将画卖掉。“价钱太低了,它不只值这么多。”他总是说。可是实际上价格已经涨了将近一倍。
而且,他开始深居简出,不问世事。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手,也没有任何新的计划。当然,他的钱已经足够他舒服地度过一生。可是,这么安静地呆着可不是他的性格。
还有,他不爱她了。或者说是不再需要她更加确切。
他也许从未爱过她。也许,他从未爱过任何人。
可是从前,他至少需要她,正是这种需要令她满足和踏实。而现在,她看得出,他对她的感情——那种需要——消失了。
红色跑车猛然加速,引擎发出狂野的低吼,车子象飞一般地奔驰着,如一头失控的野兽。它的骑师——美丽的女主人,冷艳的黑衣女郎,此刻疯狂地大哭起来,那张原本极美的脸现在可怕地扭曲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声被风扯成无数的碎片,很快就被淹没在了越来越深的暮色当中。
第七章 朋友
深夜,红色跑车停在了一家律师事务所门口。丽莎拿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唐纳,我在外面。”
“丽莎!快进来吧,我马上开门。”
律师事务所的二楼是一套舒适的两居室,咖啡色的家具,米色的窗帘和地毯,壁炉台上摆放着几件中国瓷器,一切陈设都简洁大方,显示出主人含蓄雅致的品味。
屋里没有开灯,但壁炉里的火光以及茶几上的蜡烛把房间照得温暖又明亮。
丽莎已经洗过澡,头发湿湿地披在白色浴袍上,看起来十分清新。热水浴使她的脸色恢复了红润,可是眼神仍然有些郁郁寡欢。她半躺在沙发上,手里轻轻摇晃着一杯马丁尼,动作优雅,又有点懒散。她正望着玻璃杯中那泛着诱人光泽的液体,将杯子反复旋转着,从各个角度欣赏着酒中映出的烛火。
这时,一只手握住了杯子,中止了这个游戏。
“丽莎,你这样已经有半个钟头了。怎么回事?”
她任他把杯子从手中拿走,放到桌上。然后突然抢过杯子,一饮而尽。她望着他,眼神渐渐集中,这使她的眼睛越来越亮,甚至令烛光和火焰都黯然失色了。她象个在游戏中获胜的孩子一样得意地笑了,先是眼睛,然后唇边漾出一丝笑意,象石子投进湖面激起的波纹。渐渐地这笑容洋溢在她整张脸上,好象一朵花缓缓地盛开,或是糖溶化在咖啡里。这笑与她本人完全融合在一起,似乎她生来就具有这样迷人的表情。最后,她把酒杯扔在地毯上,开怀大笑起来,似乎是有件特别有趣的事情令她如此开心,以致于笑得无法停止。她从沙发上滚到了地上,脸伏在靠垫上,还在笑着,一直笑着,可是笑声逐渐走了样,就好象花儿枯萎了,糖变成了其苦无比的毒液。
她的朋友一直没有动,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默默地注视着这戏剧化的一幕。直到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她从靠垫里抬起头来,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整理好头发,接着端起他为她重又斟满的另一只酒杯,以淑女的方式浅酌一小口。她的神色如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安静地坐着。
然后,她用平静的声调说道:“我想,我们不能再等他了。”
她望着面前的同伴,从这双美丽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秘密。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吗?那么她从未对我打开过它。”她的同伴心中默默地想着,可是他说的却是另一句话:“罗宾怎么了?他真的不打算再做了?”
“我看是这样。唐纳,往后我们得自己干了。”
“罗宾是个很棒的伙伴……”
“我知道。可是,他的心思已经变了。他不想再做事,也不愿意将画脱手。”
“连你也不能让他回心转意?”
她低头看着手里那杯酒,晶亮的液体有些轻微的荡漾。“不,我不能。”她抬起头看着他:“你明白,唐纳,谁能改变他的决定吗?你和他是十年的朋友了。”
唐纳沉默了。
“没关系,以前我一个人也能做得很好。现在我俩搭档,你继续以律师的身份寻找机会,发现有价值的东西我们就一起动手。即使没有罗宾,我们也能干得很漂亮。”
“当然。”
“那么,晚安。”她起身走向一间卧室。
“丽莎……”
“什么?”丽莎转过头。
“你对他笑了吗?”唐纳背对着她,望着炉火:“我是说……我不明白,他怎么能拒绝你?”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已接近自言自语:“我就不能。当你对我那样笑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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