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啊……”
宫古似乎还有点不是很明白的样子。她抱起了双臂,歪了歪脑袋。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来呢?就算是有家暴,可这毕竟是两个恋人之间的事嘛。如果女儿跟其他男人交往,分手的时候就要去杀了人家,这种事情就没完没了哦。”
“是吗?”我提出了疑问,“那么如果交往的时间只有三天呢?如果只有一晚又怎么样?如果是在聚会上被对方强行带走,又顺势过了一夜,第二天就说要分手了呢?请站在父母的立场上考虑一下吧。要是自己悉心养育成人的女儿被人家玩弄了不算,到头来还在脸上留下伤痕回家来……。这种事跟强奸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吧。”
“嗯——……原来如此啊……”
尽管她嘴上是表示了同意,可心里似乎还是隐藏着什么想法。
她仰望着天花板,默默沉思了几秒之后,假笑着看向了我。
“啊哈哈。果然,音羽君是独一无二的啊。”
我稍微有点火气。“一般般啦。”
“哎,你有没有意识到?”
宫古用手支在柜台上,托住了自己的脸。
“在你听着录音笔里的声音时,出现了许多很有意思的反应哦。”
“真的吗?”我反问了一句,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是完全没有感觉。
“有时会快速眨眼,有时又会微微扇动鼻子呢。应该是听见声音的同时产生了各种想像吧。比如颜色、气味、味道之类的,这些也跟声音一起感受到了吧?”
怎么说呢。我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感觉,说了句“好吧,多少有点”,算是承认了一半,宫古一听便显得很高兴地哼了一声。
“果然如此啊。这是‘共感觉’的一种表现哦。比方说尝试在脑海里写个‘草’字,感觉就是绿色的吧?‘火’是红色的,‘天’是天蓝色的。而这种通过一个信息,可以获得多种感觉的感官现象,就是所谓的共感觉了。”
她的笑脸凑近了过来。我连忙把头往后仰。“……好歹,我也是心理学部的,这些我都听到过。”
“那我解释起来就容易了。”宫古两眼放起了光。“拥有共感觉的人是分为不同类型的,有的人看到的数字都带着颜色,也有人能在音乐中感受到颜色。至于你,就是能体会对方说的话了哦。听到别人的声音,就能感觉到色彩和气味,也能轻易做到像刚才那样的事。”
“虽然我确实能感觉到气味,”我像是在找借口般说道,现在被奉承得太厉害,以后恐怕就不好过了。“可那只是因为我的想象力比较旺盛而已。”
“就是一码事啦。反正这是常人没有的感觉。”
宫古自说自话地认定了下来,举起那杯已经完全没了气泡的啤酒,往嘴里倒去。
她咕咚咕咚地一阵豪饮后,吐出一口酒气,眯起了眼,看上去像是让意识在虚空中飘荡了好一阵。
不知为什么,她露出了一副忧郁的表情,用独白似的微弱声音嘀咕了一句。
“……不过要是能看见罪的颜色,倒是有点可怕啊。”
“哎?你说什么?”
我一发问,她立刻像是清醒了过来般挥了挥手,硬是说“没什么啦!”,还用力拍了一下我的后背。只听啪的一声干脆响亮地回荡在店里。
我忍不住呛了一下,她却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开朗活泼。
“好!今天就由我来请客!你尽管放开了吃放开了喝吧!”
然后我们喝了大概有两个小时吧。
步履蹒跚地出了店门之后,我准备把宫古送到车站去。
“没关系!你放心吧!晚安!”
她伸出手,在空中竖着切了三下。用这种好像关取相扑领奖金时的动作告别之后,她便消失在了街道上的喧嚣人群之中。
既然只剩我一个,也没必要再坐电车了吧。我迈开了步伐,朝着公寓走去。
一阵略带点湿气、舒适宜人的风吹过。七夕已经过去几天了。再过不久梅雨停歇后,一个炎热的夏天又要到来了吧。
夏天会有什么改变呢?如果能有些改变就好了啊。我摸了摸口袋,掏出了手机,逐位按下了熟记着的电话号码。
然后我按了通话,听到通话铃声响起了,可是没人接。明知道打不通的电话是没有意义的。
我脚下有点踉跄,好几次都差点撞到别人,于是便往没什么人的地方走去。进入了一条小巷,又稍微走了一段之后,我很快来到了沿河边的路上。一股腥臭味钻进了我的鼻子。
闹市的喧喧嚷嚷已经远去了。这里没有行人,也看不见室外照明,唯有交通信号灯闪烁着黄色的光,照亮着我和柏油路面。
我又取出手机,拨打电话。果然还是没人接。
这是那个杀人恶魔的电话号码。
两年前,在我监禁生活的最后,那个小丑将手机号码告诉了我。
她是这么说的——等一切都结束了,你获得了自由之后,就打电话给我吧。然而我到现在一次都没有打通过。完全被她给耍了。
我心烦意乱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要恢复到那个时候的正常生活,我必须再跟那家伙谈一次。这不是我找歪理,而是一直都这么坚信着的。可是她没有打预防自杀热线过来,我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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