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卡里的公寓在一幢楼的第三层上。这幢楼位于卡斯特罗区的主干道——加里巴尔迪大街后面,中间相隔一个街区。当这位遗孀替布鲁内蒂把门打开时,看上去就跟两天前差不多,只是今天的套装换成了黑色,两眼周围那疲倦憔悴的痕迹也越发明显了。
“早上好,太太。您今天能跟我谈,真让我感激不荆”“请进。”她一边说,一边从门口往回走。他征得了同意,便走进屋去。有那么一瞬间,他体会到了一种彻底的错位感,一种放地重游的奇异感觉。四下打量,他才恍然大悟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这套公寓简直就跟圣巴尔托洛梅奥广场上那位老太太的住处一模一样,看上去也是那种同一个家族历经好几代都住在这里的格局。对面墙边矗立着一张同样笨重的餐具柜,两张椅子和沙发上的丝绒靠垫上有同样的模模糊糊的绿色图案。这里的窗帘都是拉上的,既能遮住太阳,又能挡住那些好奇的目光。
“我能给你弄点喝的东西吗?”她问,这个提议显然只是一句客套话。
“不用,什么也不用,太太。我只想占您一点儿时间。有几个问题我们非得问问您不可。”
“好的,我明白。”她一边说,一边回到屋里。她在那两张鼓鼓囊囊的椅子里找了一把坐下,布鲁内蒂便坐上了另外一把。她从椅子扶手上扯下一小段线来,揉成一个球,小,小心翼翼地塞进上衣口袋里。
“我不知道关于您丈夫的死,您听说了多少流言,太太”“我知道他被人发现的时候,装扮成了一个女人的模样。”她用微弱而硬咽的嗓音说。;“既然您知道了,那您肯定会意识到,这类问题是肯定会被提出来的。”
她点了点头,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提出的问题,不是会显得鲁莽,就是会听起来唐突。
他选择了后者。“您现在,或者过去,有没有理由相信您丈夫跟这类事情扯上关系?”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说,尽管他的意思已经够清楚的了。
“就是说您丈夫跟易装癖扯上关系。”为什么不干脆说是“易装癖者”,那不就明白了?
“那不可能。”
布鲁内蒂没有接茬,等着她往下说。
而她却只是重复一句话,冷冷的:“那不可能。”
“太太,您丈夫有没有收到过什么奇怪的电话或信件?”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有没有什么人给他打过电话或者跟他面谈以后,他看上去显得忧心忡忡、魂不守舍?也可能是一封信?还有,他最后看上去是不是很担忧的样子?”
“没有,没有这类事。’他说。
“请允许我回到第一个问题,太太。有没有什么迹象表明您的丈夫可能会产生那种倾向?”
“倾向男人?”她问,提高了嗓门,既表示难以置信,又掺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是恶心吗?
“对。”
“没有,压根儿就没有。说这种事太可怕了。令人作呕。
我不许你这么说我的丈夫。莱奥纳尔多是一个男人。”布鲁内蒂发觉,她的双手已经紧紧攥成了拳头。
“请对我耐心点,太太。我只是想了解事实,所以我必须问这些有关您丈夫的问题。这并不意味着我相信那些事。”
“可为什么要问这些呢?”她问,嗓音尖刻。
“这样,我们才能查出您丈夫之死的真相,太太。”
“这类问题我是不会回答的。那不体面。”
他本想告诉她,谋杀本身也不是体面的事,可还是换成一句提问:“在最近的几个星期里,您丈夫有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不出所料,她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比如说,对于梅西纳之行,他有没有说什么?他有没有显得迫不及待地想去?还是不情愿?”
“不,他就踉往常一样。”
“是怎么样的呢?”
“他不能不去。那是他的一部分工作。所以他只能干。”
“他有没有说什么?”
“不,他只是不能不去罢了。”
“出这类差的时候,他是不会打电话给您的,是不是,太太?”
“是的。”
“为什么,太太?”
她看上去已经明白,这个问题他是不会放过了,所以她回答道:“银行不允许莱奥纳尔多把私人电话费记在日常开支账上。有时候他会在办公室打电话给一个朋友,让他再打给我,可并不总是这样。”
“哦,我明白了。”布鲁内蒂说。身为一个银行的行长,他竟然不愿意掏钱打电话给自己的太太。
“您和您丈夫有孩子吗,太太?”
“没有。”她马上回答。
布鲁内蒂便没再追下去,转而问道:“您丈夫在银行里有什么特别的朋友吗?您提到您给一个朋友打了个电话,您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
“为什么你要跟他谈?”
“也许您丈夫在工作时说了些什么,也许他对于梅西纳之行的想法露出了一些蛛丝马迹。我想跟您丈夫的朋友谈谈,看看他有没有发现您丈夫的行为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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