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他说,尽管他其实并不明白。“希望跟我们在一起,你能过得愉快。”
“我肯定会愉快的。警长。”埃莱特拉小姐说,“你还想让我查点别的什么资料吗?”
“没有,眼下还没有,谢谢你。”布鲁内蒂说,然后离开她,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通过总机,他拨通了博尔扎诺那家饭店的号码,说要跟布鲁内蒂太太讲话。
别人告诉他,布鲁内蒂太太出去散步了,估计不到晚饭时间不会回来。他没有留下什么话,只是报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便挂上了电话。
电话铃紧接着又响了起来。这是帕多瓦尼从罗马打来的,他很抱歉没有打听到更多的关于圣毛罗的消息。他给在罗马和威尼斯的朋友都打过电话,可是似乎人人都出去度假了。于是,他只能在留言机上录下一连串留言,请他的朋友们给他打电话,但并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想跟他们交谈。
布鲁内蒂向他道了谢,并且请他一旦有所进展,就打电话来。
挂上电话以后,布鲁内蒂把桌上的文件翻了一通,直到找着了他想要的那份马斯卡里的验尸报告为止,然后把报告从头至尾认认真真地重读了一遍。在第四页,他找到了自己想找的那一段。“腿上有刮痕和伤口,表皮上没有血迹。刮痕显然是被锐利的草叶边缘所伤。”在这一段,验尸官卖弄了一番,写出了藏匿马斯卡里尸体的草丛中那种草的拉丁文名字。
死人不会流血,因为没有了血压,血是无法流到体表的。这是布鲁内蒂学过的几条简单的病理学知识之一。如果刮痕是因为那些草引起的——想到这里,他大声重复了一遍那个音节听起来清脆洪亮的拉丁文名字——两条腿便不会流血,因为当马斯卡里的尸体被那些草叶刮到时,他已经死了。然而,假设他的腿是被别人剃去了汗毛,在他死去之后,那么,双腿同样也不会流血。
除了脸以外,布鲁内蒂还从来没有剃过身体的任何一部分。但是多年以来,当保拉拿起一把刀片准备在腿肚子、脚踝以及膝盖上依次划过时,他往往是这个过程的目击者。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回听到浴室里传来含糊不清的咒骂声,然后就看见保拉从里面跑出来,腿上的某个关节还粘着一张卫生纸。自从他们俩相识以来,保拉总是定期剃腿毛,即便如此,她操作时还是会弄伤。一个中年男子,比保拉还技高一筹,剃腿毛却不把腿弄伤,看来是不大可能的。他总是相信,某种程度上,大多数婚姻都是异曲同工的。假如布鲁内蒂突然开始剃腿毛,保拉立刻就会知道。所以他认为,如果马斯卡里剃腿毛,他的太太不可能不注意到,哪怕他出差时不给她打电话。
他又瞥了一眼验尸报告:“被害者腿上的所有伤口都没有出血的迹象。”不,不用去理睬那件红礼服,那双红鞋,不用去理睬脸上的浓妆,身上的内裤,反正马斯卡里先生确实没有在死之前剃过自己的腿毛。而这就肯定意味着有人在他送命之后替他干了这件事。
第十九章
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盼着会吹起傍晚的微风,带来些许惬意。然而未了,这种希望就如同他盼着自己能在所有这些杂乱无章的线索中开始发现某种联系一样,徒劳无用。
他已经清楚,这一整套易装癖的事都是在被害者死后精心炮制的骗局,目的是把人们的注意力从马斯卡里之死真正的动机上引开。也就是说,拉瓦内洛,那位唯一听到过马斯卡里“自白”的人,说的是一派胡言,而且他还可能是这件谋杀案的知情者。不过,尽管布鲁内蒂能轻而易举地相信,银行家事实上也会杀人,但他却无法让自己明白他们的动机何在,总不至于仅仅是为了一鸣惊人,促销有术吧。
拉瓦内洛毫不迟疑地承认了自己上周末待在银行的办公室里,事实上,他是主动提供这个情况的。既然马斯卡里的尸体刚刚被确认,那么,拉瓦内洛的理由便是站得住脚的——所有的好朋友都会这么干。此外,所有忠实的雇员,也都会这么干。
然而,上星期六在电话里,他为什么不肯自报家门呢?
为什么连一个陌生人来电,他都要保密,不让别人知道那天下午他在银行里呢?
电话铃响起来,他心里依然在盘算着这件事,周身因为这热浪依然感觉麻木,嘴上报出了自己的姓。“布鲁内蒂。”
“我得跟你谈谈,”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亲自谈。”
“你是谁?”布鲁内蒂平静地问道。
“我不愿意说。”那声音答道。
“那我就不愿跟你谈。”布鲁内蒂说,挂上了电话。
这种回答一般会让打电话的人目瞪口呆,以至于别无选择,只能再打一个电话来。几分钟以后,电话铃又响了起来,而布鲁内蒂还是用同样的口气来应对。
“这很重要。”说话的还是那个声音。
“我得知道是谁在跟我说话,这也很重要。”布鲁内蒂巧妙地答道。
“我们上星期一起谈过话的。”
“上星期我踉很多人谈过话,克雷斯波先生,可是几乎没有人给我打过电话,说想见我。”
克雷斯波沉默良久。有一阵子,布鲁内蒂真怕这次要轮到他挂电话了,但是结果这个小伙子却说:“我想和你见面,跟你谈谈。”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唐娜·莱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