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夜想曲_[日]中山七里【完结】(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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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床的瞬间,左侧腰际感到隐隐刺痛。御子柴反射性地按住了伤口,但伤口当然没有裂开。距离拆线到现在已过了两个月,手术刚结束时痛得生不如死,此刻却只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

  既然醒了,不如好好利用时间。御子柴走出门外,从集中式信箱抽出早报,回到屋里阅读。阅读的内容主要是经济版及社会版。经济界的尔虞我诈,以及社会上的种种悲剧,向来是律师茶余饭后的消遣。

  御子柴法律事务所如今共与三家企业签订顾问契约。但顾问费只足够支付事务所的房租,无法填补其他开销。何况近年来经济不景气,这三件顾问契约能否长久持续下去都是个问题,当然还是得积极开拓新客源。御子柴选择客户的条件有两点,一是财力,二是立场。最理想的客户,是背景不干净的资产家。越是心虚的人,越是看重名声与地位。同样的道理也可以套用在组织上,来历可疑的组织为了掩人耳目,总是会举办一些大规模的活动。像这样的人或组织,为了自保不管花多少钱都不会心疼。

  社会版的头条新闻,是前阵子那起恶妇杀夫案的法院判决。

  〈东京地方法院于十六日依循裁判员制度(注1),为津田伸吾遭杀害一案作出判决。身为死者妻子的被告津田亚季子(二十五岁),遭地方法院判处十六年徒刑。被告亚季子从一开始就坦承杀害丈夫,这场审判受社会关注的焦点在于法院将如何判刑。针对判决理由,审判长大冢俊彦认为被告的动机相当自私,仅因为丈夫无法维持家庭生计,且被告希望与其他男人再婚,就将丈夫杀了。这样的看法,可说是与检察官的主张完全相符。被告的代理律师宝来兼人当日便提出上诉,理由是量刑不当。被告亚季子在今年五月五日因涉嫌与丈夫发生口角后将其杀害,遭警方逮捕并羁押于东京看守所内。〉

  注1:「裁判员制度」指的是让一般民众以裁判员身分参与重大案件审判的司法制度,在日本于二〇〇九年施行,亚洲其他国家尚无类似制度。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一则值得关注的新闻。御子柴折起报纸,开始看起最近调査的一件案子相关资料。

  这件案子的调査过程并非全由自己亲自执行。自己本月月中才出院,之前的调査行动,都是女办事员日下部洋子的功劳。虽然在一些细节上不臻完美,但乍看之下并无致命疏失,应该不用采取什么补救措施。

  搜集到的资料是否有谬误之处?这样的内容有没有办法让那些对外严苛、对内宽大的律师公会成员们心服口服?御子柴细细评估,最后的结论是应该没有问题。

  御子柴冲了个热水澡,于七点离开公寓。虽然比平常早了两小时,但御子柴并不介意。前往事务所的路上,御子柴在经常光顾的咖啡厅买了两块面包,以及一杯含糖的咖啡。虽然伤势才刚痊愈,喝杯咖啡应该不至于造成什么危害。

  抵达位于虎之门的事务所时,还不到八点。洋子还没来。御子柴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准备起了资料。

  不一会,事务所的大门一开,洋子走了进来。她一看见御子柴,劈头便以责备的语气说道:

  「老板!您怎么会在这里?」

  「只不过早来两小时,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您前天才刚出院……医生不是说您还没完全康复,得静养一星期吗?」

  「静养期间的收入,难道医生要补给我?」

  御子柴不耐烦地挥手打断洋子的话。以法律事务所的办事员而言,洋子相当能干,但是连御子柴的健康及生活也插手干预,可就让御子柴有些吃不消了。

  「这阵子麻烦妳帮我调査案子,辛苦妳了。」话题一转回公事上,洋子的神色登时变得紧张。

  「但是在搜集证词时,如果能顺便打听解约件数,可就更完美了。像这类案子,真相往往隐藏在解约件之中。」御子柴接着说。

  「请问……这些调査数据,您打算拿来做什么?」

  「嗯?」

  「向律师公会提出惩戒申请吗?还是进行刑事告发?」

  御子让觉洋子的口气有些严厉,朝她脸上一瞥,发现她的眼神中带有一丝责难之意。那眼神似乎在诉说着:你是经常遭惩戒所以想报复,还是突然想尝尝伸张正义的滋味?

  「目前不打算提出惩戒申请,也不打算进行刑事告发,因为这些都没钱赚。暂时就当作交涉的一项筹码吧。」

  「交涉筹码?」

  「只要是当事人不想被知道或不想被干涉的事情,就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当作交涉的条件。就像一根钉子,只要使用得当,也能成为杀伤力十足的凶器。」

  「……您打算拿它……当凶器?」

  洋子是个说话相当谨慎的人,她刻意避开了类似「恐吓」或「威胁」之类的字眼。

  「我只是打个比方,妳别想太多。」

  可惜对眼前这个办事员来说,别想太多是个强人所难的要求。她的眼神中所带的谴责之意更加浓厚了。

  「您该不会又想做什么危险的工作吧?请您千万别乱来,这是您的个人事务所,没有合伙律师也没有跑腿……呃,受雇律师。如果您又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情,事务所就要关门大吉了。」

  「这次撑了三个月,不也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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