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冒失鬼。”陶展文从旁责备道。
“我只是一不留神。”朱汉生一边将棋子收入银制的小盒,一边说道。
正当陶展文二人取回衣服准备离开时,“白宫”咖啡馆的女招待捧着珐琅容器走了进来,将咖啡倒入事先准备好的杯子中。如此一来,既省去了回收杯子的麻烦,又很卫生。而费用则在月底结算。
下象棋是一件令人纠结的事。因为有客来访,陶展文二人意犹未尽地离开了徐铭义的房间。而平时,徐铭义是鲜有客人的。不管怎么说,二人都带着未尽兴的心情来到了东亚大街。
“刚过八点。”陶展文先开口道。自然,这是抛砖引玉之言。
“去我那里继续下?”朱汉生说道。
“这个……”陶展文嘴上含糊,二人的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迈向朱汉生的“安记公司”。
战场移至安记公司的事务所。二人分坐棋盘两侧,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对徐铭义最后一战的胜利似乎在精神上极大地鼓舞了朱汉生,陶展文无论如何都无法取胜。到了九点半左右,他已经开始破罐子破摔。他的确状态不佳,而且也不曾在这样的日子里连续下棋。
“不下了。”陶展文说道。
朱汉生接连打胜仗,士气正旺,打算趁此绝佳状态再赢两三盘。
“时间还早呢!”朱汉生兴冲冲地说道。
就此罢手,恐怕对方会以为自己是夹着尾巴落荒而逃。于是,陶展文便以十点为限,接受了新一轮挑战。
最后他终于赢了一盘。
“时间快到了,到此为止吧!”时机可谓恰到好处。陶展文边说边站了起来。
“不行!”朱汉生用手指敲打着手表说道,“还有五分钟呢!”
“五分钟根本不够,别下了。”
“你想赢了就开溜吗!?”
“不是,说好的时间已经到了。”
就在这时,报刊会馆的报时音乐开始奏起了《萤之光》,声音响彻夜空。
“你这家伙最后耍赖,太不像话了。”朱汉生一边说,一边极不情愿地将棋子拢在一起。
第九章 噩耗
星期一下午四点多,陶展文将手肘拄在“桃源亭”的桌子上,以手托腮,心不在焉地琢磨象棋。昨日的连败,连他自己都觉得惨不堪言。竟会输成那个样子,成何体统?不过,徐铭义只要在身体不适时,棋力就会变强,委实不可思议。或许象棋和拳法有相似之处。陶展文曾听说,很多人都是在身体不舒服的情况下创造出新拳法的。身体不舒服就会暴露破绽,为了弥补这一破绽,便会突然做出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姿势,成为创造新拳法的开端——大致便是如此……倘若自己也染上风寒,或许就能创造出可以匹敌“暗中暗”的拳法新招,也能在棋盘上恣意挥洒,排出必胜的布阵——想着想着,他的想象开始变得天马行空、不着边际。
正在这时,小岛飞一般地闯了进来。
“干吗这么慌张?”
然而,小岛对陶展文的问话充耳不闻。这个年轻的报刊记者声音嘶哑地说道:“徐铭义死了!”
“你说什么!?徐铭义……”
“死了,被人勒死的。可能是用铁丝勒住脖子……”
陶展文猛地站了起来。
“镇静。”他将手搭在小岛肩上,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
“昨晚?我昨晚还去过徐铭义家啊!”
“我知道。我们打麻将的时候,您和朱先生一起去的。你们走后,我很快也回家了。陶先生,您在‘鸥庄’大约待到了几点?”
“大概八点左右。”
“是八点前还是八点后?”
“我哪能记得那么清楚。”
“这很重要,因为据推测,死亡时间就在八点到十点之间。”
“八点到十点之间?”陶展文鹦鹉学舌般地嘀咕道。
“虽然尚未正式公布,但基本可以确定。尸体刚被发现不久。”
“坐下来再说吧!”陶展文从餐桌下面拽出一张椅
子,劝小岛先坐下。
“请您仔细回忆一下。”小岛一边坐下,一边说道,“我在警署听闻此事,马上便赶来这里了……我很担心,但是打电话似乎也不合适,就直接跑过来了。”
“我怎么会杀徐铭义呢?”
“话虽如此,但要向警察证明自己的清白,光说一句‘我没杀人’是没用的。”
“谢谢你为我担心,但你放心,我和朱汉生离开时,徐铭义还是活蹦乱跳的呢!虽然他有些伤风,不能说是活蹦乱跳,但总之还活着。”
“您是说和朱先生互相证明无罪?这个证明略嫌不足啊,若是被认做同谋……”
“这一点也无须担心,当时还有第三人在场。那时五兴公司的社长来访,我们不方便继续待下去,便离开了。所以说,那位李先生足以作证。”
“原来如此,那就好。”小岛长出了一口气,似乎终于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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