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陶,你可真厉害。”朱汉生一边用汤匙捞起馄饨,一边以挖苦的语气说道,“顺利攀上了一位富豪,看来你终于抓住发财的机会了。”
“今天在葬礼上你都看见了?”
“岂止看见,我在巴士上全听到了,我当时就在你们身后。在嘉兴中学当过教师?算盘打得不错嘛。若要巴结席有仁,只需提起嘉兴中学的名字就能手到擒来。对你的这个谎言我真是俐艮,了不起。”
陶展文庄重地抱着胳膊,严肃地说道:“宁其生而曳尾于涂中乎!”【宁其生而曳尾于涂中乎,典出《庄子钓于濮水》,意思是宁愿隐居,安于贫贱。】
“不过,席有仁与二楼的五兴公司之间应该有特别合约,想插一脚只怕很难。若是能进展顺利,让我也分一杯羹吧!”说着,朱汉生将馄饨送入口中。
“我说汉生,你这样悠哉悠哉地吃着馄饨就行了。素贞会替你牢牢抓住发财机会的。”
“什么啊,她去香港只是为了购物,要买女儿的结婚用品。”
“哦?真性急啊!”陶展文说道,“你家小淑与我家羽容是同班吧?如此说来,她才十七岁。哎呀哎呀,已经开始准备出嫁了?看来我也得早作打算了。”
“说什么呢……”朱汉生不满地撅起嘴巴,他似乎知道自己在口舌上并非陶展文敌手,便干脆放弃反驳,专心致志地吃起馄饨。
朱汉生的妻子素贞大约一个月前去了香港,表面上说是去香港的亲戚家玩,顺便购物,但只要是认识朱汉生夫妇的人,都知道那只是借口罢了。外贸公司安记的生意颇为兴隆,但究其原因都要归功于其夫人的运筹帷幄,这几乎已是公开的秘密。朱汉生是个冒失鬼,兼之天生慢性子,却娶了素贞这样为人可靠且头脑灵活的女士做妻子,真可谓是上天的巧妙安排。这次素贞飞去香港拜访亲戚及购物等只是表面目的,并没有人当真如此以为。
朱汉生之所以能穿上平常的衣服,勉强维持一家之主的形象,都是妻子的功劳。陶展文等人一直都兴致盎然地关注着,若是妻子不在,朱汉生究竟会做何打扮。果然,妻子去香港后,不过一天朱汉生的西服就变得皱巴巴的,而且,他根本无意更换衣服。每次见面,陶展文都会费尽口舌逼他换衣服,但他却始终置若罔闻。孰料,上次警署之行反倒颇见成效,令他第一次生出换衣服的念头。生平第一次进警署,即便是朱汉生也会显得非常紧张。然而,不过几日,之前刚换上的衣服就已经不堪入目了。
“不指望你能勤快得将换下的衣服送去洗衣店,但至少应该用衣架好好地挂起来,放进衣柜里吧?”陶展文一边检查朱汉生的衣服,一边像母亲般柔和地说道。
“啊,那件衣服我已经挂到走廊柱子的钉子上了。”朱汉生嚼着最后一个馄饨,漫不经心地说道。
正在这时,小岛走了进来。
“我刚从朋友的送别会回来。”虽然店里并无顾客,小岛仍压低了声音。
“看来你已嗅到什么气味了。”陶展文说道,“在我这儿也能嗅到很多,不过都是食物——开玩笑的,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线索似乎一分为二了,真叫人为难啊!虽然我觉得吉田那条线索更有嫌疑,但还有一条线索也十分可疑。”
“究竟是什么线索可疑?”陶展文问道。
“真的是非常出人意料。”小岛接过健次递来的茶,一饮而尽,“是管理员清水,没想到吧?”
“不会。怀疑清水是理所应当的,发现尸体的人无论何时都应受到怀疑。而且,他就住在五号房间的隔壁,只要想,随时都能进去……你是否发现了别的可疑之处?”
“听说徐先生以前曾和女人同居过……”小岛一副极其沉稳的样子,似乎觉得轻易讲出自己的发现,实在太过浪费。他取出一根香烟,不慌不忙地点着。
“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有七八年了吧……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她好像曾在某个地方当女佣,偶然间被老徐带了回来——我记得的确是这么回事。”消息灵通的朱汉生从旁插嘴道。
“听说那女人结过婚。”说着,小岛仰头朝天花板吐出了一串烟圈。
“嗯,我也听说过。”陶展文说道。
“如果知道那个女人的丈夫正是清水,你们会做何感想?”
小岛轮流观察陶展文和朱汉生的表情,仿佛在确认自己这番话带给对方的震撼程度。
朱汉生吹起了口哨。
陶展文则再次抱起了胳膊。
“我想,警察也应该掌握了这一事实,他们看来似乎也对清水格外关注。”小岛补充道。
“清水不会被拘留吧?”陶展文问道。
“不会,好像还不至于。不过,清水既已受到怀疑,本人或许也会有所察觉。我想,为了不至于打草惊蛇,警察正在暗中悄悄调查。”
“徐铭义是否知道清水的真正身份呢?”
“好像知道。貌似正因存在这种关系,他才会雇用清水当公寓管理员。虽然按照社会常识来看,这样做的确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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