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那我不成了你师叔……”有的时候人之所以被称为彪子,是因为不会把握开玩笑的时机。看着裴宣皱起的眉头,正阳把没说完的话硬硬咽了回去。“开个玩笑,裴哥。看起来你和沐天陉关系很不错啊,这家伙居然从来没跟我提起过。既然这样,你干吗还抓他……”话没说完,周正阳自己就闭嘴了,因为他知道自己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
“这是两回事。警察的职责是维护社会治安,不是讲哥们儿义气。”裴宣说得很轻松,表情却突然变得严肃。周正阳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如果两天以前有人问他,万一自己的亲朋好友犯罪,你会不会秉公办案,他一定毫不犹豫地表示肯定。但是,沐天陉被当作嫌犯通缉的时候,他却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帮助朋友逃脱追捕。难道自己的立场真的如此不坚定?
“不过人的感情是无法用文字规定的。你和沐天陉为什么能成为哥们儿?”裴宣突然问道。
“这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当然。人们相互间之所以能够成为真正的朋友,必然被各自身上的闪光点所吸引,不然只能算是好玩的相互利用的人。”
“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周正阳想了想,继续道,“真的不知道。”
“很奇怪对吗?人的感情有的时候都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却常常甘愿为彼此冒险。”
“停,停。不知道你要说些什么,我都要被绕进去了。这和你调查沐天陉有什么关系?”
“沐天陉也是我的朋友,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这样看。正因为如此,我想尽力帮助他。”
“没看出来。”
“在通电邮的五年时间里,我已经隐约感受到他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人。今天在挨了他一记重重的右勾拳,并看到他毫不犹豫地从三楼跳窗逃跑后,我几乎可以断定他就是杀害杜应全的凶手。在我国只有两种人在故意杀人以后可以逃脱死刑,一是16岁以下的未成年人,第二就是通过精神病检测的人。所以我调查沐天陉的过去,得知他真的曾经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我一点都不意外。我想,唯一能帮助沐天陉的方式,就是在他因拒捕被击毙之前,将其抓获归案,希望他能顺利通过检测。这样既对得起死者,也尽了朋友的一点情义。”裴宣侧目看正阳的反应,见其少见的一脸严肃,对他刚才的话不置可否。突然,正阳冷冰冰地说:“是不是还有一个目的。我在猜想,你对沐天陉那些理论的研究和试验还需要他的帮助。所以……”
“随你怎么想好了,但是我认为这是帮助沐天陉最好的方式。”裴宣没有想到,表面彪呼呼的周正阳竟也有如此心计。
“裴哥,你有老婆吗?”正阳突然问道。
“当然,我儿子都上中学了。”
“如果哪一天他们遇害了,你会怎样对待你的仇人?”
沉默。这话问的太丧气,但裴宣不由得认真考虑。
正阳继续道:“如果有人伤害我的妻子,伤害我的家人,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和他拼命。我丝毫不想掩饰这种想法,虽然我是警察,可我也有普通人的感情,会像普通人那样去爱和恨。沐天陉是个孤儿,在很多人眼里也是个怪人。刚才你问我为什么我们能成为朋友,我想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孤儿一个怪胎来看待。沈依祎也没有,她在我之前就认识沐天陉,你永远无法想象对于一个孤儿来讲,家庭是多么的重要,你也更不可能理解沐天陉对沈依祎的感情。她不仅仅是他的妻子、亲人、家人,更是他的精神寄托。无论木头犯了多大的罪,他在我眼里,都不会是一个坏人。”
依然沉默。
这次轮到周正阳侧目看裴宣的反应。虽然二人在讲话时各自感情真挚,但无形中还是在心理上围绕沐天陉进行了一番较量。究竟谁占了上风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不可避免的,各自的观点都已经深入对方的心底。
道路终于畅通了,车子沿文化东路向东驶去,二人一路无话。
沐天陉来到舜城煤气公司,几经打听,找到了技术科的张科长。此人脑满肠肥,一望可知是个常有饭局的吃客,然而人却非常机灵,沐天陉说明来意,他非常客气,一直乐呵呵的,说一些从没想过会和私家侦探打交道之类的客套话,久经社交的样子。
“夏源?他比我早两年进厂,当时挺熟的。离开?好像是八八年,没错,我进厂的第三年他就辞职下海做生意去了,这种事在当时可是爆炸新闻。听说是继承了远方亲戚的一笔遗产,发了笔财。后来我们联系就很少了。职工宿舍?你是说西门那边吧,那边房子很早了,而且也不全是我们煤气公司的,属于几个国有企业合建。我家分房晚,跟他不在一个地方,有二十年不联系了吧。”
“在你的记忆里,夏源有没有参与过什么重大事故的调查?”
“事故?你别说,还真有这么一次,就是夏源走的那一年,死了八个人呢……你干吗站起来?”
“你有没有关于那次事故的详细资料?”
“这我哪有。不过大体情况我还记得,是武昌路的一起煤气管道爆炸事故。一名管道工人在检修管道时由于操作不规范,发生了煤气泄漏,加上他当时工作时竟然吸烟,结果发生了连锁爆炸,整条街都要炸飞起来。那名工人被炸没了影儿,另外还有七人遇难,包括附近一辆本田车的司机。后来根据公安部门和我们煤气公司技术人员共同的调查,确定是一起安全责任事故。责任人成了碎片儿,找谁说理去?好在市政府不错,给了那七位遇害者家属一些抚恤金,算是平息了一下民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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