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松点点头,他认为何院长说的很对。这一次来瓦店,至少让他改变了对这个地方的固有印象。
“以1979年改革开放为分界点,分成前后两部分。”何院长用食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圈,“这一片是改革开放之后。相对来说,比较规范。从这排树起,往上都是以前的病人。”
何院长停下来,“从这一排起,往上走到第三排,左边第五个就是你们要找的张援朝。”
“您的记性真好。”“马尾辫”诧异的说。
“我,嘿嘿。”何院长转向远处的医院,“我在这里呆了30多年,总要找点事儿打发时间吧。我最大的乐趣就是每天早晨来这儿散步,挨个看看这些重获自由的人。”
“自由的人?”“马尾辫”不解地看着他。
“是啊。自由的人。”何院长重复说,“到这儿来的,大部分都是自愿来的,凡是自愿来的,又有几个是真正的病人。”他有些诡秘地笑笑,“你们去吧。我随便走走。”
“这个何院长好怪。”“马尾辫”看着他滑行的背影。
这个小小的坟头下面,到底掩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这片山坡下面,又沉积着多少岁月的印痕。陈松盯着眼前这个小的坟包,心里暗自揣摩着。何院长最后的两句话,让他确信,张援朝肯定已经触及到了林家村诅咒的真相。但是,一个沉睡于地下的人,又怎么能开口说话。
“你怎么啦?”“马尾辫”碰碰陈松。
“没什么。”陈松回过神来,仔细打量着这个坟包,上面的杂草似乎刚刚有人清理过。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墓碑上面的两行字上。
“前生为鬼原因人,后世因人皆为鬼。”陈松轻轻地念道。
“这是什么意思?”“马尾辫”蹲下来,看着这两行字。
“重获自由,重获自由。”陈松喃喃地说。
“9月9日。张援朝。很奇怪啊,怎么连个年份都没有。”
陈松顺着“马尾辫”的手势看过去。确实,这两行字左边,只留了个“9月9日张援朝”的落款,其它并没有什么内容。
陈松看看旁边的几个墓碑,一般都标着谁谁之墓,哪年哪月哪日长眠如此之类。
“我们去问问何院长。”陈松指着伫立在远处的何院长。
何院长正在一个坟前念叨着什么,听到陈松的问话,他回过神来。
“哪年死的?”何院长皱皱眉头,“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不过,我办公室有一份详细的登记表。我们可以去查查。”
“他坟上的草是您清理的吗?”陈松看了看何院长眼前这些坟头,上面杂草很长。
“噢,那是江立仁清理的。”何院长肯定地说,“据说,他是张援朝的同屋病人。”
“我们能见见这个江立仁吗?”陈松心中一亮。
“可能得过一会儿。大概二十分钟后。”何院长看看表,“现在,他们正在隔壁的菜园里劳动。”
“我们就聊一会儿。花不了多长时间。”“马尾辫”说。
“我们这里和外面不一样。人们对规则都很遵守。”何院长摇摇头,“正因为这样,所以大家才感觉自由和轻松。”
“马尾辫”还要说什么,陈松拽拽她的手,“好,我们到您办公室等一会儿。”
在办公楼后面的宿舍里,陈松见到了江立仁。他满头白发,没有一根是杂色的,犹如洁净的棉花让人喜爱。他面色红润,眼睛有神,看不出有多大年纪。陈松看着他的手,从上面的老人斑,陈松判断他的年龄应该不小了。这是江立仁身上唯一不能骗人的地方。
“白头老儿,我们去后面找你的朋友聊天吧。”江立仁的同屋是一个四十岁多的中年男人,但精神上却比江立仁差远了。从陈松他们一进屋,他就缠着江立仁,嚷嚷着去找江立仁的朋友。
“邹书记,我的朋友正在睡觉。你先去找钟摆玩会儿。啊。”江立仁哄小孩一样把他推出了门。
“十年了,他坚持让我叫他邹书记。”江立仁在床边坐下,拉开抽屉,拿出一支早就卷好的烟卷,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老规矩,一支二张。”
陈松看看何院长。何院长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放到江立仁的面前,“得买十棵吧。”这是一叠医生用的诊断纸。
江立仁从抽屉里数出十棵卷烟,“老主顾,都照顾。”
“你正在睡觉的朋友叫张援朝吗?”陈松突然问。
“我没有朋友。”江立仁翻翻白眼。但就在这一瞬间,陈松捕捉到他眼中微弱的变化。眼中一亮,还是一惊,说不上来。
“邹书记不是刚刚约你去聊天吗?”陈松指指站在门外的“邹书记”。
“他神经病,你也是?”江立仁不屑地看看陈松。
“你不是定时到张援朝的坟前除草吗?”陈松盯着他的眼睛,“还说不是他的朋友?”
“噢。”江立仁忽然明白了,“我除草就是他朋友吗?我也可能是他爹,也可能是他儿子,当然也可能我就是很无聊,走到那儿就想拨拨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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