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谢过,关切地问道:“水夫人的手受伤了?”
“不碍事。”她的笑容一丝不乱。
“水夫人今天请我来喝茶,是有什么话要说吗?”我直接提出心中疑惑。
“没有,请房客喝茶,不是房东应该做的吗?”她礼节性地一笑,官方中更显出应事的老练。
“那黎璃……”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不喜欢她。”她回答得干脆,又带了点情绪,但是继而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慢悠悠道:“我也会请她喝茶的,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别人的喜恶不好评判,我只得岔过话去:“今天水夫人请我喝茶,我是受宠若惊的,因为听说夫人并不爱见人。”
水老太用银匙轻轻搅着茶水,发出有节奏的“叮叮”的声音,等在这声音之外的静默中,让我如芒在背。
她终于开了口,却有些凌厉的试探:“我虽是足不出户,却也风闻镇上的变故,有个年轻的学生自杀了,听说是因为见我不得。”
“不是,他想见的并不是您,所以您不必自责。”我为了不被她中途赶出去,只得小心应付,但心中怎能不怨,彭煊的死,是和她有必然关系的。
“我怎会自责?”她眼皮稍稍抬起,像听见一件滑稽浅薄的事,“是他幼稚,你们是认识的罢,那他想见的是谁?”
我突然意识到话题的深入比我预想得快得多,而且竟都是她在推波助澜。我顿了顿,盯着她的眼睛,吐词清楚道:“水瑛。”
“哦——”她并没有多少意外,将手中茶一饮而尽,“又是她。”
“您和她是亲戚吧,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多给我讲一些吗,我很好奇。”我恳求道。
“是个美丽的女人,”她的语气中带有轻蔑,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似的,“一个足以让全世界的男人为之倾心的女人,我的姑母。”
“她是您的姑母?”
“是的。”
“已经过世了?”
“死了二十几年了吧,就在这栋房子里。”
看来我以前的房东说的没错,二十多年前,水瑛是还住在水公馆的。
“你也对她感兴趣?”水老太眼色一转,斜斜地看过来。
“大概是因为我已去的同学的缘故罢,所以想知道更多有关水瑛的事。”我如实禀明。
“她很不幸,美丽是美丽,但很不幸。”水老太突自叹了口气,像不忍心回想往昔一般,“她的一生是活在噩梦中的,晚景也很凄凉。”谁知她话锋一转,带着些笑意问道:“莫不是你自己想知道她吧,别也被她的美貌迷惑了,她是个不祥的人。”
这看似无心的一问将我逼出一身细细的冷汗,昨夜梦中的温存又侵袭了全身,我讪讪道:“可惜她已经过世了。”
水老太轻笑了两声,这笑里藏着古怪,我一时辨认不清。
我拿起茶盅,也喝了两口,小心道:“有一件事我想问一问,又觉得不敬。”
“不妨。”
“水公馆里有没有一些超自然的东西存在?”
“超自然?”
“就是——鬼。”
“哈哈……”水老太大声笑了,她的声音一贯是低沉缓慢的,不像别的老人那样沙哑沧桑,这一笑,却有些高昂了。笑声停下,她缓缓敛色道:“哪里有鬼,鬼都在人的心里。”
我突然想到什么,很自然地对号入座了,忙追问道:“水夫人,莫不是你知道白依依行为不端?”
“我并不知晓,不过,你昨日说她杀人,今天又怀疑她装鬼,你们之间是有误会罢。”她脑子很是机敏,纵使我思维如此跳跃,她也跟得毫不费力。
见她神色淡淡的,我不好再拂她的意,目光无意间落在昨晚躲藏的书桌下,黎璃所说的行李袋已经不见了。我扫视了一下屋里的陈设,见书架上有一本精装的意大利童话,黄色封皮,在一批灰暗的线装书中显得格外耀眼。
“您还看童话吗?”我随口问道。
她顺着我的眼光一瞟,笑道:“老太婆就不能看童话书了?无聊的时候,你也可以读一读,里面有一章《人皮》,很是有趣。”
后来又聊了些风土人情,我见她懒懒的,心里又惦记着黎璃的事,就告辞出去了,这次谈话,我好像知道了什么,却又像一无所知,心里有种恹恹的失意。
拿起手机,见几分钟前黎璃发的一则短信:我在刀泉菜市。我立刻驱车前往,找了几圈,正见一个健壮的大汉和她拉扯。
那大汉戴着只露着两只眼睛的毛线帽,在抢黎璃手中的背包,黎璃被他拖到了地上,死死攥着包带不放,我心急如焚,立刻上去就朝大汉私部猛踹一脚,他吃痛蹲在了一边,旁边看热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我喊道:“有人抢劫,快报警!”周围群众开始掏出手机拨110,大汉见形势不好,忍者痛躬着腰跑掉了。
又是虚惊一场,我扶心有余悸的黎璃上了车,问了简单的情况,原来她跟着白依依到了菜市场就找不到她了,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个劫匪,硬是要抢她的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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