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植物呢?!怎么都不见了?蛩音叩响,“咯噔”,“咯噔”,只有高跟鞋的鞋跟才能敲击出这种清脆短促的声响。声音来自正前方,远远的有一个袅娜的身影,月色朦胧中的轮廓极尽华美而动容。
“你来啦?”她在向他招手,是的,他看得到一双白皙而纤长的手臂在向他缓慢晃动,一下、两下……他的脚被这遥远飘渺的感召驱使了,朝着她的方向一步一步移动。檀香。是焚烧的檀香弥漫在空巷,丝丝柔腻滑过他的鼻孔,就像有人从他身旁经过弥留的体香。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陶醉其中。
当他睁开眼继续朝前走时,却怎么也迈不开步。两侧的高墙何时已经变成了一摞摞叠起来的朱红色棺材,檀香……是棺木散发的檀香。一层层的棺材都在晃动,“砰”,“砰”,“砰”,棺盖就要被掀开了。成千上万的死尸正在棺材中敲打着木棺,意欲冲出分享这暗夜里自动送上门来的鲜美人肉。
☆、第07章 滴血的头颅(2)
手。苍白的冰冷的手,搭在他肩上,向前环住了他的脖颈,不断收紧,死死地掐住了他。黑色的盘结的长发像野生植物一般从地底生长出来,沿着他的两条腿向上蜿蜒攀爬,一圈圈将他的身体缠绕,裹紧。
他的声音死死地被卡在嗓子里,失去了惊叫的能力。他的攥紧的拳头却使不出半分力量,他想挣脱,挣脱这恐怖的黑夜,挣脱眼前的一切,然而死亡的气息似乎已经将他团团笼罩,如何挣扎都是多余。他将尸骨无存!
“白旗袍,红旗袍,滴血割肉染旗袍……”声音渐强渐弱,不是很明朗,在他耳边轻轻呢喃。一个女人轻柔婉转的声音。
他睁开眼看到自己正躺在一个女人的怀里。一双手环抱着他的腰,她的长发自然垂落在两肩,只是她的脸……好模糊。不!她根本没有脸!只有一堆模糊的血肉,脸上的皮肉应该是被人生生剥离了。她的嘴在一张一合,发出尖细柔美的却阴森恐怖的呢喃声:“扯下长发穿针线,一针一线绣锦袍……”说着,她竟然用手狠狠扯下自己的长发,揉成一根细细的丝线穿过针孔,一针一针地痴痴地在自己身上的旗袍上绣着图案,那是一朵尚未绣完的牡丹。旗袍。牡丹。王皓如五雷轰顶,浑身筋脉近似全断了一般,瘫软地倒在那里一动不动。
红色的液滴从她的脸颊顺着下巴滴落,一滴、两滴、三滴……滴落在王皓的眼窝。她的手突然停住,嘴角冷冷地抽动,发出诡谲地笑声,双目炯炯地瞪着他,轻声问道:“我的旗袍好看吗?”
她的眼睛也在滴血,蓦地连眼瞳也随着血线掉落下来,击中了王皓的脸,她的空洞的眼窝里模糊的血肉如烂泥一般慢慢滑脱。她依旧在笑,似乎连那张残缺不全的嘴也要跟着掉落了。王皓的视觉神经几乎崩溃,瞳孔放大又收缩,收缩又放大,在清晰和模糊之间不停转换。而胸腔里有一股热流喷薄欲出,他只想痛痛快快地呕吐一场。
“我的旗袍漂亮吗?”她拾起地上的眼珠,塞到他手中。“你怎么不说话呀?”她腼腆地捂着嘴“咯咯”地轻笑,又将针线穿好,“既然不说,那就都别说了。”话音刚落,她的针硬生生地穿过了王皓的嘴唇,撕心裂肺的疼痛蔓延至全身……
…………
她娴熟地将针线一针一针穿进他的皮肉,拉紧,缝合,最后打了个结,多么完美的艺术品啊!他的整张嘴被缝合得严严实实,上下的嘴唇俨然从来没有分离过一般。密密排列得秩序井然的针脚不停地溢出红色的血液,被暗夜的冷风迅速风干,凝成紫红的血块。
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倏尔皱起了眉头,少了点什么,她挠着头皮在想。“少了什么呢?”左看右看,反复思量。“哦,对了!”
王皓惊恐的眼睛里蓄积着透明的泪液,尖锐剧烈的疼痛让他麻木地痉挛。
她又从自己的头上扯下一把长发,发根连带着头皮,她轻柔地将它们捻成细长的丝线,和之前一样。每一个动作,甚至连穿引针线的姿势以及嘴角的诡笑都一模一样。她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的脸上丈量了一番,尖长的涂着暗红色甲油的指甲如锋利的手术刀一般,轻轻地在他脸上划出了一道细痕。沿着面颊的轮廓,钻心的剧痛一遍遍强烈地侵袭着他。
翻开的皮肉向外卷起,就像沾过水的纸页自然翻卷。她冰冷的苍白的罪恶的双手扯住了皮肉卷曲的一角,像剥开橘子皮一样轻轻剥开他的整张脸的皮肉。她的动作格外小心谨慎,生怕扯坏了一张完好的人皮。
痛!疼痛!剧烈的疼痛!这是他当下唯一的知觉,抑或已经没有知觉。他感到自己置身在一个无底的深渊,四周是漂浮着油污蠕虫的墨绿色潭水,它们疯狂地肆无忌惮地占据他的身体,啃噬他的身体,它们在为着这一顿丰盛的美食而欢悦。死。他宁愿立刻死掉,死了便不会再有这撕裂般的疼痛。
她疯狂地笑,双手举着一张透明的人皮,是他的脸!!灯光的映射下显得异常鲜嫩而剔透,“咔”。血溅三尺,喷泉也不过如此。一颗头颅骤然滚落在地,骨碌碌地滚到王皓的面前。他还没从先前的惊恐中脱离出来,此刻又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场景。他的心脏再无法承受,几乎要衰竭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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