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那个女人,如果她不死将会毁掉他一切的幸福,他必须做出决定,那应该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吧,他曾那么深爱她,然而他还是为她选了一种命运,他从床边的柜台上取出一根针毫不犹豫地刺入她耳垂下方的某个部位,他知道这样可以让她的神经暂时的麻痹。他又取过旁边的针筒,抽空,将那满满的空气注入她的静脉……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也是用这些方法分别杀了冯瑶和刘涛的吧?”
林岚无奈地苦笑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佩服王皓的丰富想象力,甚至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悲哀,庆幸的是王皓第一次看完她的小说,悲哀的是自己竟然会被自己所写的故事所累而成为杀人犯。她眼眶里的泪水顺着脸的轮廓滑落,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呆滞地站在那里傻笑着。
“你说的没错,是我做的。也许一切的源头都该归咎于你们男人的始乱终弃,若非爸爸抛弃了母亲,她也就不会死。我拿到阁楼的钥匙,得知那段陈年旧事,原只想让它们平静地翻过去,继续平淡的生活,只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林岚有条不紊地陈述,静得好似一湖秋水,泛起的是忧伤的涟漪。“冯瑶当年砍下了我母亲的头颅,我不该杀她吗?刘涛野心勃勃地想要侵占林家的财产,他让陈洁穿着红旗袍在老宅装神弄鬼,想逼疯我甚至置我于死地,那我就只好顺了他们的意,以牙还牙让诅咒成真。陈洁比我想象得要逊色许多,竟被活活吓出病来,失言将刘涛的阴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所以你杀了她?”王皓质问道。
林岚苦笑,嘴角一撇:“她的死和我无关。”
“不是你还有谁?”
“你忘了在刘涛办公室看到的一幕了吗?那次他的女秘书整理文件的过程中不慎掉出一本书。他看过我的小说,用我书中描述的杀人方式来嫁祸给我是轻而易举的事。既然他非要将我往绝路上逼,那我只能奋力还击。我知道他暗中在调查我,而且很快就会找到线索,他无非就是想独吞林家财产,那我就以此为理由约他到老宅商谈。他本可不死,怪只怪他太贪。他一死,杀林珂、冯瑶等等所有的罪名就都能往他身上推,自己则置身事外。”
“那林珂呢?你为什么要杀了她?她是无辜的,你杀了她也就算了,还割下她的头颅……”王皓觉得眼前的林岚就像一个恶魔,天真恬美贤淑的形象荡然无存。
“谁让她是冯瑶的女儿,我仅仅做了她母亲当年对我母亲做过的事罢了。报复一个人的最好办法不是杀了她,而是要让她无助地亲眼看着身边最心爱的人慢慢死去……冯瑶看着她女儿的头颅被人‘咔嚓’一下割去,你不觉得很有趣吗?!一个精神失常的母亲,看到这一幕居然发了疯似的地撞墙,你不觉得很好笑吗……为了成全她们母女,让她们好好地相聚,我就用水泥把她们封进阁楼的墙壁,多美的艺术品啊!”
“你疯了!你是个疯子!”
“王皓,知道吗,如果不是你和林珂有染,我根本就没想过要杀她。”有一种痛,痛的让人无法言语。林岚的心像被抽空了,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不是。她曾为自己和王皓设计了一种唯美温馨的结尾,她们躺在舒软的草坪,仰望着湛蓝澄明的天空,环绕她们的是莺歌燕舞……
他看着林岚,越发觉得这个女人离自己好遥远,好陌生。他不禁想问:我们认识吗?我们相爱过吗?
“你现在是想连我也杀了吗?”王皓的身子突然酥酥麻麻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仿若一个晴天霹雳正中她的脑门,耳边回响着杂音,整个人像失去了重力一般浑身不适,这是他想到过的结果,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发生。也许这就是他最后的结局了吧,死亡。人生在世,不过匆匆数十载,落叶归根是迟早的事。难得曾经爱过,已无遗憾。会恨她吗?他自己也不清楚。他们之间也不过像所有尘世中相遇的人一样,擦肩而过,退出彼此的生命。唯一的不同是他们都曾在彼此的生命里留下浓重的一笔。仅此而已。
“王皓,在这世界上我唯一不会伤害的就只有你。”她隐忍的痛贯穿全身,疼得发麻,潸然落下的泪结了冰似的生冷刺骨。他的话比尖锐的刀更锥心,将她的爱撕扯得粉碎,零落一地。
她敲开卧房的隐秘壁橱,取出那件崭新昳丽的大红旗袍,痴痴地凝望,穿上。她性感妖娆的身段立刻突显出来,凹凸有致,芳华动人。她不再以一个“女鬼”的形象出现,而是一个失落绝望的女人。“你看,我穿这旗袍漂亮吗?”
漂亮。怎么会不漂亮呢?王皓用尽全身气力睁着眼,眼眶里蓄积的泪液让他模糊得只能看到一片红晕,向他走近,走近,带着弥久不散的熟悉香气。生命就要这样终结了吗?他沉沉睡去,恍惚间有一双温暖纤细的手轻抚着他的面颊,一个似有若无的吻痕印在额角……
…………
一场烈火吞噬了长青路15号这幢诡异的古旧洋房,顷刻间夷为狼藉废墟。
王皓被一群小孩子的喧闹声惊醒。白大褂,白床单,白墙壁,白窗帘,这是……医院。我怎么会在医院?正在打盹的张警官也伸了个懒腰,“你醒啦,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吧?”
52书库推荐浏览: 韩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