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交易_[美]斯科特·卡尼【完结】(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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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这些严格的科学实验计划促使药物研发进入全盛期,数据高度精确,而且支出的成本比现代药界低很多。不过,这样的方式最后被囚犯权益运动人士终结了。运动人士将囚犯药物研究的危险程度比作是20世纪30年代至70年代间的塔斯科基(Tuskegee)梅毒研究。当时,塔斯科基梅毒研究试验的是抗梅毒药物的功效,而医生却故意不治疗由非裔贫穷久病者构成的控制组。因此,当法律禁止把监狱当成试验地点后,药物公司失去了可试验一堆人体的大本营,不得不改变研究策略,放弃胁迫手段,改为提供利益诱惑。

  因此,提供有价服务的志愿者取代了囚犯。不久之后,一整个阶层的民众——多半是蓝领工人、学生、移民——发现参加药物试验是迈向经济独立的方法。这种情况使得药物公司陷入不自在的处境。

  人类学家亚历安娜·派崔娜(Adriana Petryna)曾在文章中引述某位资深药物招募专员的话,提出招募问题是长久存在的问题:“我没遇过真正掌握诀窍的人。有时很幸运,很快就能找到愿意参与测试的人;不过,大部分的时候,真的很难找到患者,而之所以很难找,是因为大家都在找。”

  在药物试验的交谊厅里,法兰克跟我说,他在这行是真正的老手。他身材高挑,一头乱蓬蓬的黑发,此时他接受的临床试验已近结尾阶段。他跟我说,要把参与临床试验当成职业的话,诀窍并不是就这样老实做下去,其实从迈阿密到西雅图沿途有许多试验中心,小白鼠会像季节性的劳工般迁徙。他说:“理想上,小白鼠每隔一个月就会争取一次试验,这样就有时间让体内的药物排出来。如此一来,你就有30天的安全间隔,万一发生预料之外的交互作用,还有缓冲时间。”此外,职业小白鼠(多半是前科犯、非法劳工或学生)从事这行都是为了能很快赚到钱。

  他还别强调一件事:“如果要一直做这行,就必须顾好静脉,不然看起来会像是毒虫。”一副毒虫样肯定就没办法加入日后的试验研究。他跟我说,皮肤上的针孔处要涂抹维他命E,这样能加快愈合速度,还要尽可能让手臂轮流打针。“第一次卡针的时候,真的很痛,不过卡针卡到第三次、第十次时,就不会在乎了。到参加试验的一年后,你就会想把抽血者的针抢过来,自己打。若是碰到实习生,你根本不用多想啊,他们肯定会像剃刀一样切你。”对于全职小白鼠而言,静脉就是摇钱树。要是没有静脉输送药物到法兰克的循环系统,法兰克就无法赚钱维生了。我把他的话全都牢记在心里。

  在这项试验的第二天早上6点45分,服用完第二剂药物后,我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做好准备了。他们给了我一小碗玉米片和全脂牛奶,要我15分钟内吃完,然后跟一小组人一起排队。这项乐威壮的试验研究分成3个组别,分别是安慰剂组、中剂量组、高剂量组。我与法兰克视线对望,对他微笑。他纯熟、自在地看着护士,有如赛车手用眼睛打量分析着车道。

  扎针的过程很顺利,结束后,负责早班的年轻漂亮的护士要我去护士长那里。护士长一副晚娘面孔,坐在桌子旁,而站在她右手边的人手里拿着手电筒。这两人前方是一张蓝色纸巾,纸巾上有一颗药丸,还有一杯水。

  “把药丸放在舌头上,一整杯水喝下去,药丸一定要吞进去。藏在嘴巴里的话,就会失去试验资格。”我在此时领会到,法兰克可能会有锦囊妙计,顺利通过这类试验。我吞下药丸,那女人用手电筒检查我的嘴巴,还要我移动舌头,好确定我已经吞下药丸了。

  目前的乐威壮配方是以2毫克、5毫克、10毫克的剂量投药,至于最严重的个案,还有20毫克的剂量。而我吞下的则是30毫克。高剂量是为了试验人类承受度上限,以确保服用药物的数百万人不会中毒。就小白鼠而言,试验中毒的界限就是此试验的要点所在。也许30毫克已经足以让某个人的阴茎下垂,可没人想要遇到这种事。

  之后当我跟法兰克碰面时,我便问他有没有服药。他跟我说,职业老手绝对能够藏药,但是就我们所服用的药物而言,并不值得冒险藏药。

  “同质药是最安全的药物,没什么好担心的。”法兰克说危险度很低,我几乎就要相信他的话,只不过是把威而刚的配方稍微改一下,而且威而刚和乐威壮其实都是让阴茎里的血流量增加的药物,会有什么危害呢?

  一般药物要取得核准的话,必须通过三阶段的临床研究试验。最危险的阶段就是第一阶段,一小组志愿者会服用高剂量的实验药物,借以试验药物对健康患者所产生的毒性,这个阶段研究的是医生可开立的剂量的上限。第二阶段则是以人数稍多的生病患者为对象,试验药物对治疗某一具体症状所产生的效用;最后是第三阶段的大规模试验,这是最安全的阶段,用于决定药物的临床应用效果。职业的试验对象通常都会选择最危险但最赚钱的试验。

  当然,在麦迪逊所进行的试验就是第一阶段,而我也在没多久后就知道自己试验的是人类对于勃起交互作用的承受度上限。因为一小时内,我的头开始抽痛,好像脑袋从中间被劈成两半。我躺在床上,把灯光调暗。要找出最大容许程度,就表示临床医师必须经常游走在安全界限,小心增加剂量,而且只有在进入危险区后,才会调低剂量。走廊里,无情的日光灯底下,我听见有一位实验室小白鼠在呕吐。他对着马桶吐了半小时,塑料玻璃后方的护士监看着他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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