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阵营是,再生药物的流派往往对于自我再生的主题采取未知论的态度,不过,他们却认为只要有了足够的数据,就能够使用技术知识来修正身体上的任何问题。替代的人体可以从头开始制作,然后利用手术方式运作,涵盖的领域有义肢与机器四肢领域、人工组织与器官领域以及人工荷尔蒙领域。
这两种思想派别都有初步的进展,并点燃了数百万患者的一线希望。然而,两方的研究展望实在太脱离现实了,不太可能在短时间内浇熄市场上对人体组织的需求。
比方说,每年都有干细胞以及数百件奇闻轶事发生并被报道,可是却从未有重大的突破。
2006年,在金奈某间通风的混凝土病房里,一名70岁的糖尿病患者瓦茉·卡塔夏斜倚在病床上。我随同苏伯拉玛尼扬(S. R. Subrammaniyan)医生进入她的病房,她露出微笑。医生穿着领尖扣在衬衫上的蓝色衬衫,以及烫得平整的白色实验服。卡塔夏说,要是没有医生的帮助,自己肯定再也不能走路了,而我此行是为了记录她的复原状况。这一年早些时候,她注意到腿上有一个针孔般大小的小割伤,还以为会自然痊愈。没想到几个星期稍没留意,伤口就扩散成敞开的溃疡,从脚跟一直延伸到小腿肚,整整22英寸长。
这类的腿部溃疡在糖尿病患者身上很常见。糖尿病愈来愈严重时,四肢的动静脉会开始萎缩消失,因此,原本看来不严重的伤口,就会变得难以复原。小伤口就有可能会导致大问题,往往还会使患者永久伤残。美国糖尿病协会指出,美国医院非创伤性的截肢当中,有60%是溃疡(如卡塔夏腿上的溃疡)所致,这就是说,美国每年有82000个截肢病例是因此而致。虽然印度没有官方统计的截肢数据,但是印度的糖尿病罹患率高过美国。
然而,卡塔夏不愿截肢。她行遍南印度,寻找有没有医生可以提供其他的选择,即使是一线希望也可以。最后,她终于找到了苏伯拉玛尼扬医生,这位医生前一阵子跟日本某家干细胞公司合作,该公司打算试验新种类的干细胞疗法。卡塔夏除了腿上敞开的大伤口外,身体状况非常良好,因此是进行实验的理想人选。
计划简单得令人迷惑,苏伯拉玛尼扬从卡塔夏的髋部,抽取富含成体干细胞的骨髓,然后使用离心机,从普通血液细胞中分离出干细胞。在接下来的一周,他利用干细胞制成溶液,注射到她的腿部,并移植一片皮肤,覆盖在伤口上。
不到60天的时间,溃疡已明显愈合,从治疗后所拍摄的血管造影照片中,可以看到鲜明的亮白色动脉条痕。在注射之前,她的腿几乎没有血液循环可言。干细胞显然已经重新建构了大部分已萎缩的循环系统。
苏伯拉玛尼扬医生叫来媒体,不久当地报纸就颂扬这家奇特的医学中心。不过,尽管大获成功,苏伯拉玛尼扬的解释却令人费解,他说:“没人清楚背后的原理,不知怎的,干细胞一注射到体内,就懂得如何转换成正确种类的细胞。”
对卡塔夏而言,痛苦是已经消失了没错,不过,单一的成功故事称不上是创新的干细胞疗法。我最初为《数字联机》写文章报道这个干细胞疗法时,美国的医生还特地叮嘱我别过度解读该项研究结果。
“这是单一案例,而且没有控制组。”斯坦福大学外科副教授兼糖尿病照护专家杰弗里·葛纳(Geoffrey Gurtner)在电子邮件里表示:“我们都知道,不管得了什么疾病,有些患者没有实时接受照护也能够复原,其背后的原因是我们无法完全了解的。”
接下来3年,我住在离医院半英里的地方,期间与这家医院的医生们保持着联系,想看看他们是不是能够再次获得成功,或者起码要更明确地解释,卡塔夏是如何复原的。可是,从来没有确实的消息可报道。医生持续在人体上试验干细胞疗法,偶尔发布新闻稿说,瘫痪的患者在注射了跟卡塔夏类似的溶液后,重新获得了部分的移动能力。我所查看的每一个案例,看似全都是奇迹,但结果却跟卡塔夏的案例不同,干细胞疗法的成效仍旧不明确。
根本的问题在于,大体而言,没人真正了解干细胞在治疗情境下是如何运作的。理论上,身体懂得自我疗愈的方法,干细胞不知怎地就是知道人体的哪一个部位最需要它们,然后就会去那里自行修正问题。研究人员多半把自己在疗程中的角色视为递送员。
然而,这项实验的魅力一看就知。因为如果没有更可靠的疗法,那些在外伤事故中受伤的患者,或者受苦于脊椎断裂、器官衰竭的患者,其实并没有更多东西可以失去了。因此,是要追求一丝希望,让医生对患者的身体做实验?还是要无助地受困于没有其他更好选择的世界里?
从金奈往北飞3小时即可抵达新德里,那里有一位姬塔·施若芙(Geeta Shroff)医生,她对患者进行实验性的干细胞治疗,在干细胞疗法领域中堪称先驱人物。她不太想要了解干细胞确切的运作机制,只想要试用新方法,然后希望出现良好的成效。对于那些踏遍各地、试尽各种疗法却毫无功效的患者而言,最后能找的医生就只有她了。实验室里的她,热切地将胚胎干细胞溶液注射到那些接二连三从世界各地前来的患者体内,以治疗受损的脊髓、渐进式神经系统疾病以及末期的患者,每次的治疗费用为20000至30000美元不等。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斯科特·卡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