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对你的尊重,也出于我不想浪费时间,我不会在你面前继续假装韩远,我会坦白告诉你,我不是他,让你死得清楚明白。”
“对了,韩远也是我杀的。”周轶看着阮邵凌痛苦、绝望而恐惧的目光,做了个双手下压的动作,“放松一点。”
“四年前的连环案,你是第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当年的一切,出自我弟弟周宇的手笔。”周轶仿佛能切身体会到阮邵凌的痛苦,他的语气很柔和,语速却比刚才要快。
阮邵凌已经撑不了太久了。
“当年死去的人,也是我弟弟,还有梁秋和,我弟弟顶替了我的身份,你知道么,我弟弟是一个计划周详的人,他做事很有原则,但是跟他比起来,我更喜欢临场发挥。”
“我弟弟临死前,已经计划好了之后的事情,他给韩远留了一笔钱,给韩远的养母治病,如果韩远拿了这笔钱,也就是说,韩远没有通过测试,他就成为了一个有罪的人。”
周轶似乎知道阮邵凌想问什么,“韩远是孤儿,他养父好几年前就去世了,他养母辛苦把他养大,这几年因为尿毒症身体越来越差,所以你看,韩远不可能会拒绝这笔钱。”
“我弟弟给了韩远一个他不可能通过的测试,之后,韩远顺理成章成了我的第一个目标,你看我弟弟的计划,没有漏洞,但是,总还少了一点什么,所以,我改进了这个计划。”周轶说着,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杀死韩远之后,顶替他的身份,这就是我临场发挥想到的,是不是比我弟弟的计划,更有意思?”
长时间的自言自语,让周轶已经忽略了阮邵凌的反应,当他再度低下头去看阮邵凌的时候,眼前的年轻男人,已经断了气。
Chapter 4 亡者归来(12)
周轶静静说着那个故事,眼神,逐渐变得清明。
南慕的身体,因为愤怒、悲痛而颤抖,呼吸声,也变得更加沉重。
然而周轶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他的思绪,仿佛因为刚才的故事,被拉得更远了。
废弃的厂房里,风透过残破的窗户灌进来,把临时挂在那里遮挡的窗帘吹得呼呼作响。
窗外的风声,突然惊扰了沉思中的周轶。
“周宇小时候,很喜欢放风筝,每次他看到风筝断了线,被吹得越来越远的情形,都很高兴。”
周轶一扭头,看着被大风吹得上下翻飞的窗帘,在那个地方,窗帘已经被吹得微微移了位置。
窗口处,露出了一条细缝。
“你们为什么会分开?”南慕极力让自己镇定平静下来,说话间,用余光看了一眼秦靳北。
他太沉默了。
她不知道,他现在究竟在想什么,但是她知道,秦靳北善于倾听。
把话题引到周宇的身上,让周轶聊起自己幼时的经历,能够获得更多的信息,或许,还能找到突破口。
周轶听了南慕的问题,唇角勾了勾,好似对这个话题,也很有兴致。
“我母亲是一个很虔诚的基督教徒,可惜的是,我父亲不是。”
他说着,摇摇头,语速比刚才放缓了一些,语调更沉,“我父亲是个赌鬼,还是那种,小指头被人砍了,也不愿意从赌桌上下来的烂赌鬼。”
“所以你看,一个人的欲望,会成为他的弱点。”
周轶忽的重复了一遍,刚才提到陆祈时所说的话。
“赢的时候,赌鬼的欲望,是大杀四方;输的时候,赌鬼的欲望,是利用最后一搏回本,”周轶唇角的弧度仍然停留在那里,“如果都没有满足,这个烂赌鬼回到家,就会开始打他的妻子和孩子。”
“你知道,人被啤酒瓶砸在头上,过多久会晕么?你知道,一开始就被砸晕的好处是什么?”
好处是,之后就没那么疼了。
“我母亲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她总是在祷告,可惜的是,上帝就像我那个烂赌鬼父亲一样,听不见她说的话。”周轶顿了顿,没有立刻继续说下去。
“但是我父亲,又不像上帝那么宽容,他听不见我母亲的祷告,却嫌我母亲太吵,”说到这里,周轶又停顿了两秒,“我母亲的祷告,最终成功了一半,至少,她解脱了。”
他和周宇十二岁那年,母亲被父亲活活打死。
那天傍晚,两兄弟推开门的瞬间,就看见母亲浑身是血躺在那里。
周轶忽然垂眸,看见南慕愣住的样子,他再次抬手,拍拍她,“最精彩的部分来了。”
“四天后的晚上,我父亲浑身酒气地回来,结果,在半路上发生了车祸,货车从他身上轧过去了。”
南慕抬起头,看着周轶。
他唇角的那个弧度,又出现了。
此刻看起来,却透着几分,说不出的……诡异。
仿佛他下一刻要揭开的真相,会印证那个令她毛骨悚然的猜想。
“那天晚上,我亲眼看见我弟弟,把我父亲推出马路。”
那个漆黑的夜晚,路灯发出昏黄的光,就像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
尽管有微弱的光亮,却只能被黑暗吞噬。
胳膊上还带着淤青和烟头烫伤的周宇,因为营养不良,和长期受到虐.待,身形瘦弱,可是那样瘦小的孩子,却不知道从那里来的力气,狠狠一推,将那个东倒西歪的醉鬼,推出了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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