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南慕脸上的表情,就这样僵住。
她强撑着的最后一丝镇定,轰然倒塌。
恍惚间,她想起陆祈在白板前,迅速解开凶手谜题的画面。
从那个时候开始,陆祈就已经隐约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他对凶手的谜题,太熟悉了。
那个情形,就好像考试的时候,遇到一道复杂难解的题目,别人都要时间去思考,或许才能解得出来;可是如果有人在曾经做习题的时候,做过相似的题目,就能够很快解答出来。
在那之后,陆祈逐渐变成走得最早、却来得最晚的一个,而他以前,不会这样。
甚至不久前,当王旋熠提起凶手有可能是因为疾病停止作案的时候,向来沉稳的陆祈,竟然打碎了茶杯。
脑海里,那些场景就像快速切换的老电影画面,充斥着她的大脑。
南慕还记得,她曾经问过陆祈,“你害怕过么,师父?”
她看见陆祈点头,然后追问,“什么时候?”
“兄弟在身边倒下的时候。”他怕倒下的人,再也站不起来。
“也怕有一天,自己倒下。”
“小木头,懂得害怕,是好事。”
陆祈当时的回答,让她有些意外,可是细想过后,她终于恍然大悟。
只有聪明而理智的人,才会害怕。
因为恐惧,有时候会成为人求生时的警世钟。
唯有对死亡恐惧,才会对生存有渴望。
陆祈,那个告诉她,从她第一天叫那句师父开始,她和他的关系,永远都不会变的男人;那个告诉勇敢的时候,也无须因为害怕而羞愧的男人。
不会是他。
不会是陆祈……
脑子里一片混沌,南慕再看向秦靳北的时候,眼里隐隐有了泪意。
秦靳北,从进来之后,一直站在原地,几乎没有任何的存在感。
他没有再向前走过一步,也没有说话,甚至连任何细微的小动作都没有。
他就好像,只是站在这里,可是他的意识、他的理智,在看见韩远的那一刻,荡然无存。
韩远看着站在原地的秦靳北,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他眉间的褶皱。
他似乎,对这样的秦靳北,有些不满。
他已经开始厌倦长时间的自言自语。
这是一场重头戏,如果变成独角戏,未免太乏味。
乏味而枯燥。
“一个小时。”韩远对于秦靳北这样的反应,仿佛失去了耐心。
秦靳北的困惑和挫败,他已经欣赏够了,现在,他需要秦靳北的回应。
“一个小时之后,炸弹会爆炸。”韩远说着,慢条斯理地抬手,摸了一下领口上的第一粒扣子,“我们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叙旧。”
秦靳北的眼睛,死死盯着韩远摸扣子的左手。
那个动作,熟悉得令人刺眼。
空旷的房间,忽然,陷入寂静。
像死亡一般的,悄无声息。
秦靳北站在那里,眼里交织着不知名的复杂情绪,相互碰撞着。
最后,他眼底的惊涛骇浪,全部,归于平静。
秦靳北的眉眼生得很好看,尤其是那双幽暗深邃的眸子,褪去平日里的几分轻慢之后,就像是酣睡中的凶虎被惊醒。
平静,却透着一股子即将展开猎杀的凶狠。
半晌过后,秦靳北看着韩远,“你喜欢魔术么?”
韩远有些诧异,去摸扣子的手,原本要放下,却因为秦靳北突如其来的问题,停在了半空中。
然而停顿了一两秒,他的脸色恢复如常,缓缓放下了手。
“有人说过,魔术一般分为三个步骤,第一步,以虚代实。”
“第二步,偷天换日。”
“第三步,最困难也是最重要的一步,”秦靳北顿了顿,看了南慕一眼,然后再度将注意力转回韩远身上,“让已经消失的,再度出现。”
“四年前,你掩饰擅长用右手的习惯,四年后,你掩饰擅长用左手的习惯。”
“我说的对么?”
秦靳北的目光,直直落在韩远刚刚放下的左手上。
“周轶。”
Chapter 4 亡者归来(10)
“四年前,因为林佳佳的案子,我和你一起去了湘平,”秦靳北看着对面的男人,不急不缓地说道。
湘平离南江市并不远,当地话的口音和南江话差不多,当时秦靳北、邢厉两人遇到一位老人,老人家大半辈子都住在湘平,没有出去过,口音似乎格外重,话语里不时夹杂着一些当地的方言词汇。
秦靳北大约只能听懂八成,周轶和老人的交流,倒是没什么障碍。
事后,周轶解释说,“我母亲老家是湘平的。”
那个情形,就像是四年后,童笙在酒店遇害,事后审讯室,南慕问他,他只是大学教师,为什么会对福尔马林的味道那么熟悉。
“我母亲曾经是法医。”
这是秦靳北当时的回答。
和周轶四年前的,如出一辙。
只不过,他对福尔马林的味道之所以很熟悉,和他母亲无关。
“你对湘平方言很熟悉。”秦靳北看着韩远说。
52书库推荐浏览: 凉风薄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