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瀚叹了口气。他自己曾经历过太多的苦难,因此对这小姑娘只有满心的同情爱护,并无其他念头,至于占她便宜,更是连想都没有想过。
咪縍又道:“也算你好运。所有愿意娶我的人,都被我妈妈杀掉了。她说这些人都不可靠;她要替我找一个可靠的人,带我离开巫族,逃到遥远的地方去。”
楚瀚一时无法习惯她说话如此灵巧便给,将她的话在心中想了一遍,才问道:“你妈妈要你离开,逃到遥远的地方去?”
咪縍道:“是啊。我妈妈说,她自己的命太苦了,她不希望我也跟她走上同一条路。她虽让我做巫女,却没教给我任何会损伤身体面孔的毒物。她希望我有一日能脱离巫族,到外面广阔的天地去,过我自己想过的日子。”
楚瀚心中不禁感动,暗想:“原来巫王为自己的亲生女儿有这许多的盘算,我当时可是错怪她了。”
咪縍又道:“总之,她跟我说,她已经帮我选中了一个人,能带我离开巫族,那就是你。她要我自己看看你这个人可不可靠。我这几个月来跟你相处,认为你确实十分可靠。妈妈说,希望我们今年秋天前走,她会想办法掩护我们,让我们可以远走高飞,不会被捉回来。”
楚瀚点了点头,沉吟道:“你刚才说,彩要杀巫王?”咪縍满面焦急,说道:“是啊。如果妈妈死了,我就再也走不了啦!”楚瀚听她这么说,心中有些不快,说道:“难道你想救你妈妈,只因为她能保护你离开?”
咪縍一脸理所当然之色,说道:“这个自然。我妈妈的命原本就不长久,她随时都想死,我一平安离去,她便会自杀。如果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救她干吗?她这条命本就是不值得活的。”
楚瀚不禁愕然,他乍听之下,只觉咪縍天性凉薄,毫不顾惜母亲的性命,但转念一想,或许巫族中的一切都是如此古怪扭曲,不可以常理度之。他想了一阵,才问道:“我该如何,才能救到巫王的命?”
咪縍毫不犹疑,立即说道:“我要你帮我偷出彩偷偷培养的所有蛊种,交给我妈妈。”楚瀚点点头,问道:“什么时候要?”咪縍道:“我想她夏至前便会下手,七天够不够?”
楚瀚暗暗笑了,他早已查知彩将她最宝贵的蛊种藏在何处,一个时辰内便可取得,哪里需要七天?口中说道:“我试试。”
咪縍欲言又止。楚瀚问道:“怎地?”咪縍道:“你取蛊的时候,需得非常小心。我们听说,彩在妈妈将万虫啮心蛊送走之前,偷偷留存了一份蛊种。她就是想用这蛊来伤害妈妈。”
楚瀚点了点头。咪縍续道:“这蛊非常危险,它会吸引你去打开它。你千万要小心,一打开盒子,中了万虫啮心蛊,那可是没有解药的,死状非常凄惨。”
楚瀚想起大祭师曾跟他说过那几个蛇族青年中了万虫啮心蛊后的情状,不禁打了个寒战。他曾短暂怀藏这万虫啮心蛊,数度受到诱惑想打开那盒子,幸而身上佩戴着血翠杉,令他保持清醒,才没有中蛊。他想了想,问道:“还有别的蛊物跟这蛊一样危险吗?”
咪縍摇了摇头,说道:“最危险的就是这个了。”楚瀚道:“我取得之后,如何交给巫王?”咪縍道:“你交给我就好了,我会拿去给妈妈。”
楚瀚有些迟疑,说道:“你不会中那万虫啮心蛊吗?”咪縍一笑,说道:“喋瀚,你可太小看我了。”
楚瀚见她笑靥如花,心中一动,忽然想起在净水池中那时,她被彩和其他女子取笑欺侮,神情木然呆滞,和此时简直是判若两人。咪縍看来只有十四五岁,楚瀚忽然想起自己初识红倌时,红倌也不过是十五六岁年纪;他初初离开京城时,还不时想起红倌,想起自己和她共度的那些甜蜜时光。但自从踏入靛海以来,他只顾得逃命求生,在大越国时又与百里缎朝夕相处,竟已很久很久没有想起她了。
此时他脑中浮起红倌俊俏的脸庞,心头不禁一热。他回想红倌性格豪迈爽快,不高兴时便大吵大闹,高兴时便任意妄为,旁若无人,心中想些什么从来也掩藏不住。这苗女咪縍外表虽美丽纯洁,但她生长在充满钩心斗角、虚伪巧诈的巫族,性格却幽隐险诈得多,她的真正面目究竟为何?楚瀚感到自己尚未能摸清,很可能他永远也无法摸清这个诡异多诈的小姑娘。
他沉吟一阵,问道:“你说彩可能在夏至前下手,那么未来几日中,巫王不会有危险吗?”咪縍道:“应当不会。”楚瀚问道:“你想彩会不会先对你下手?”
咪縍侧头想了想,说道:“我不确定。”她抬起头,凝望着他,眼神中满是祈求,忽然软语道:“喋瀚,我今夜留在你这儿,好不好?”
楚瀚一呆,说道:“你不回家,不会被人发现吗?”咪縍摇了摇头,说道:“不要紧的,我想留在这儿陪你。”说着充满期盼地望着他。
楚瀚见到她的眼神,霎时明白了她的用意,摇头说道:“其他人下山喝酒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快点回去吧。”咪縍走上前,依在他的胸口,撒娇道:“夜路不好走,我不回去。等到天明了,你再送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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