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莺在房中听见了,不知道是“越国”的越,只道是“月亮”的月,皱起眉头,掀开床帘,高声质问道:“为什么要叫楚月?”
楚瀚没有回答。在他心底深处,暗暗希望有一日这孩子能完成自己的心愿,远离京城,回到瑶族,或远赴大越,过着平静快活的日子。但这番心思胡莺又怎会明白?
胡莺见他不答,冷笑道:“哼,我知道了。‘月’定是你那姘头的名字,是不是?你那姘头是个残废,生不出孩子,你便想用我的孩子代替,是不是?你说啊!”
楚瀚听她言语辱及百里缎,脸色一沉,将襁褓交还给碧心,站起身来。
胡莺见他不吭声,心中更怒,大声嚷道:“你那姘头瘸了腿,废了胳膊,你却疼爱她如宝贝一般。我可是好手好脚的,也没见你多关照我一些?我可是替你生了个儿子的正妻啊!我替你怀胎十月,痛得死去活来,才生下这小崽子,也不见你有半点感激!我的命好苦啊!”
楚瀚听她又要发作,也不争辩,径自出屋而去,穿过清晨的薄雾,往砖塔胡同走去,身后胡莺在屋中摔物哭闹之声渐渐不复可闻。
胡莺见楚瀚态度冷淡依旧,心中怒不可遏。她原本以为生下个男孩儿,可以借此牢牢捉住丈夫的心,但楚瀚显然对这儿子没有什么兴趣,此后仍旧极少回家,每夜都在砖塔胡同度过。胡莺日日不是以泪洗面,就是大发脾气,身边两个婢女都被她打骂怕了,一个偷偷溜走,一个整日躲在厨房不敢出来。幸而碧心往年曾待在宫中许久,跟随楚瀚也有一段时日,年纪又大些,胡莺不敢对她太凶,她便在胡莺这边住下,一手保抱哺喂楚越,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早产婴儿才存活下来了。
这日胡莺又在家中哭闹,但听家丁报道:“舅爷来了。”
胡莺忙迎出去,果见是三哥胡鸥来了。她见到亲哥哥,不免又是一番哭诉埋怨。胡鸥这回入京,原本是打算来向妹妹借钱的,无心听她哭诉家务事,但又担心楚瀚若真撇下妹妹不管,自己也断了财源,只好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我说妹子,人都说他以前入过宫,做过公公。你可确定他不是公公?”
胡莺抹去眼泪,噘起嘴道:“我怎么知道?他又不常来我这儿,平日老住在他姘头那儿,偶尔回家来睡,也死人一般的,半声也不吭。”
胡鸥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可确定他不是公公?若是公公,这孩子又是谁的?”胡莺脸上一红,说道:“哥哥莫胡说八道,你这么说,可不是骂我不规矩吗?”
胡鸥怕伤害妹妹名誉,倒也不敢出去乱说这件事。但这念头从此在胡莺心头生了根,不时脱口骂楚瀚是个“没种的”,说他不能尽人夫之道云云,街坊邻居听见了,都议论纷纷。胡莺愈说愈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干脆大吵大嚷要跟楚瀚分开,出去另寻归宿。
楚瀚听她闹得不成话,这日终于回家看看。还没进屋,便听房中传出一男一女的笑声,从窗中望进去,见到胡莺和一个男子衣衫不整地相拥在床,仔细一瞧,那男子不是别人,竟然便是柳子俊!原来两人私通已久,因楚瀚极少回家,近日两人更是打得火热,公然同住,毫不遮掩。
楚瀚正要离开,但听柳子俊道:“亲亲小莺莺,我说那物事,你到底找到了没有?”楚瀚心中一凛,便留在窗外偷听。
胡莺不耐烦地道:“你老问这件事情,难道你心里就只挂着那什么血翠杉,一点也不关心我?”楚瀚听他提起血翠杉,更是专注而听。
柳子俊伸臂搂着胡莺,哄道:“我的傻莺莺,我当然关心你,才处处帮着你哪。”胡莺愠道:“你哪里帮着我了?”柳子俊道:“我帮你的忙可大了。如果不是我,楚瀚怎会回家乡娶你?”胡莺奇道:“这话怎么说?”
柳子俊洋洋得意,说道:“我对那小子的心思摸得太清楚了。我让上官无边替你传话,叫那小子回家乡娶你,他果然便乖乖上当了。怎么,你现在都成了他老婆了,还替他生了个儿子,他竟然一点也不顾你?在这家中,总有你说句话的余地吧?”
听了这话,胡莺气不打一处来,又骂又哭地发了一顿牢骚,最后道:“那死鬼哪里管我了?他只顾着他那姘头,根本不当我一回事!我平日要见他一面都难,更别说从他身上偷走那东西了!”
柳子俊一听,顿时坐起身,眼睛发光,说道:“这么说来,你当真见过那事物?那事物确实在他身上?”
胡莺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颈子上老戴着一小段木头,从来也不取下来。那劳什子就是什么血翠杉吗?我瞧也没什么了不起。”
柳子俊大感兴趣,详细问了那段木头的形状颜色,兴奋地搓着手,问道:“好亲亲,你真看过那东西?真的在他身上?那可是无价之宝哪!我老早就猜到,这小子出手取了藏在皇宫中的这件宝物,从来没让人知道,现在可终于露出馅儿了。亲亲小莺莺,你能拿到吗?或许趁他睡着的时候?”
胡莺摇头道:“他根本不在这儿睡,我哪能趁他睡着时下手啊?”
柳子俊沉吟道:“暗来不行,咱们便来明的。反正你们早已撕破脸了,没什么好顾忌的。他不认你,总该认亲生儿子吧?不如我们用那……叫什么来着,是了,楚越,去威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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